昭雪云免她一禮,賜了座之后,打量著跪在地上的小藥徒。
小藥徒似乎不是上次來的那個,身量纖細,雖刻意低著頭,卻難掩一身清雅氣度。
柳命溫和道:“娘娘,老身不是提過新收了小徒孫么就是她,日后懸生閣就決定讓她接手了。”
“今日斗膽特帶來給娘娘見見,若娘娘覺得這孩子有眼緣,就讓她先給娘娘診個脈,如何?”
昭雪云虛弱地點點頭:“也好,柳太常的眼光自然是不會差的,本宮愿意一試,早晚大皇子還要仰仗她的。”
葉婉瑜依言上前,跪在腳踏上,墊好手枕后,從藥箱里拿出浸泡過酒的軟布,擦了手,這才屏息凝神,挽起袖口。
她伸出纖纖玉指,輕輕搭在皇后娘娘腕間,這期間葉婉瑜動作標準,儼然一個好學沉穩的學徒,且她姿態恭謹,一直都是微低著頭。
然而,她一套行云流水的動作,卻在挽起的衣袖微微褪落的一剎那,讓昭雪云的如被雷擊。
她在小藥徒診脈的手背上,看見了一片艷麗如橘的刺青,且在小藥徒扶著藥枕的左手腕處,也有橘色的一片刺青,可在昭雪云的眼里,那刺青卻是另一番模樣。
昭雪云只覺喉間腥熱,心跳加快到眼前有些眩暈,并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葉婉瑜驀然皺了下眉頭,回頭看了一眼柳命。
“你可診出異常,但說無妨,娘娘不會怪罪你的。”
葉婉瑜收回手,微微抬眸看了皇后娘娘一眼,卻是迎上了一雙眼含熾熱的
淚眼,
葉婉瑜趕緊低頭道:“請皇后娘娘贖罪,小徒斗膽,娘娘氣息甚虧,心脈巨損,傷情過度,剛才,剛才興許是娘娘心中想起了傷心事,導致脈象過快,可是引起眩暈之癥了?!?/p>
“還望娘娘能夠平心靜氣,休養生息才好?!?/p>
葉婉瑜的聲音如小橋流水,緩緩將昭雪云潮涌而至的心情湮滅。
她嘴唇翕動,幾乎要脫口喚出那個在心底縈繞了千百遍的名字,不管是真是假,她只想問個明白。
可葉婉瑜與她對視的眼神,清澈、平靜,并沒有她期盼中的那種母女連心的悸動。
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昭雪云瞬間清醒。
就算是真的,她也是不能認,這珍饈堂是唯一沒有被允許太監宮女進來的地方,是她昭雪云在這世上的最后的凈土。
因為出了珍饈堂,整個春霞宮,暗處皆是眼睛。
昭雪云勉強壓制住幾乎要決堤的情感,她生生別開目光,垂下眼瞼,將所有翻江倒海的情緒死死摁回心底,聲音低啞:“你覺得本宮能活多久?”
柳命若有所思地看了皇后娘娘一眼,只等葉婉瑜開口。
皇后娘娘的異樣讓葉婉瑜有些奇怪,她心里思忖著,娘娘這脈象,虛浮無力,卻隱隱透著一股古怪的滯澀,不似尋常虛弱之癥。
“娘娘身體并無病,只是情智所致,若最近娘娘沒有流血受傷,那就更無礙,針對調理即可,定是能長命百歲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