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人的話語如同淬毒的冰錐,不僅刺穿了凌昭的理智,更引動了他體內那蟄伏的“蝕骨魔種”。一股遠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猛烈、更陰寒的滯澀絞痛自丹田深處轟然爆發,瞬間席卷四肢百骸!經脈仿佛被無數冰針穿刺、扭曲,內力運行陡然陷入近乎停滯的泥潭。
凌昭悶哼一聲,額角青筋暴起,臉色由蒼白轉為一種不正常的青灰,冷汗瞬間浸透了剛換上的玄色勁裝。他身體微躬,右手死死按住小腹,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那深入骨髓的痛楚幾乎要讓他跪倒在地。腰間的玄鐵狹盒劇烈震顫,發出低沉嗡鳴,盒身散發出的刺骨寒意試圖鎮壓那失控的魔種,卻如同杯水車薪,反而激起了魔種更狂暴的反撲。
“凌大哥!”蘇挽晴失聲驚呼,臉上血色盡褪。她顯然沒料到鬼面人會在此刻突然發難,更沒料到凌昭體內的魔種反應會如此劇烈。她下意識上前一步,想攙扶凌昭,卻被凌昭那冰冷、充斥著懷疑與痛苦的眼神逼退。
“棋子……哈哈……好一個棋子!”凌昭從牙縫里擠出幾聲低啞的冷笑,目光如受傷的孤狼,在蘇挽晴和鬼面人之間掃視。十年隱忍,十年追尋,原以為是自己主動追查真相,卻不想從頭至尾,都活在他人精心編織的網中。連這糾纏他十年、讓他生不如死的舊傷,竟也是被人種下的惡毒手段!
“現在明白,還不算太晚。”鬼面人發出愉悅的嘶啞笑聲,如同夜梟啼鳴,“凌昭,交出《逆脈圖》線索,或許樓主開恩,能讓你死得痛快些,免受這魔種噬心、經脈盡斷之苦。”
話音未落,鬼面人身形一晃,黑袍鼓蕩,如同鬼魅般再次欺近!他并指如爪,指尖縈繞著肉眼可見的黑色氣絲,直抓凌昭天靈蓋!這一爪,不僅勁風凌厲,更帶著一股直接引動、催化魔種的精神異力!
凌昭目眥欲裂,強烈的求生欲與滔天憤怒壓過了蝕骨的痛苦。他怒吼一聲,不顧經脈欲裂的劇痛,強行催動所有能調動的內力,左掌悍然拍出,掌風帶著一股決絕的慘烈之意,竟是同歸于盡的打法!“不可!”蘇挽晴急喝,她看出了凌昭的意圖,也看出了鬼面人這一爪的陰毒。若凌昭強行運功硬接,魔種必將徹底失控,神仙難救!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蘇挽晴動了!她一直緊握的油紙傘猛地旋轉,傘骨中竟激射出數道細如牛毛、閃爍著藍芒的銀針,并非射向鬼面人,而是精準地射向凌昭周身幾處看似無關緊要的偏門穴道!
“噗噗噗——”銀針入體,凌昭渾身劇震,那幾處穴道傳來一陣奇異的酸麻,原本在經脈中橫沖直撞、即將引爆的魔種邪氣,竟像是被無形的手強行扭曲了運行軌跡,雖然依舊痛苦難當,卻奇跡般地避開了幾處致命的關隘,給了他一絲喘息之機!
與此同時,蘇挽晴手腕一翻,傘柄末端彈出一截尺長短刃,身形如穿花蝴蝶,直刺鬼面人肋下要害,逼其回防!
“小丫頭,你果然反了!”鬼面人驚怒交加,不得不撤爪回身,黑袍拂動,蕩開短刃,與蘇挽晴瞬間交換了數招。蘇挽晴的武功路數輕靈詭異,與中原各派大相徑庭,短刃揮灑間,竟暫時纏住了鬼面人。
凌昭得到這寶貴的喘息之機,強忍著一波強過一波的魔種反噬,腦中飛速運轉。蘇挽晴這銀針封穴的手法,絕非聽雨樓或已知任何門派的路數,更像是一種……專門針對這種陰邪咒術的克制之法?她到底是誰?
他不再猶豫,趁著蘇挽晴纏住鬼面人的瞬間,猛地咬破舌尖,一股腥甜之氣直沖腦海,劇痛讓他精神一振。他不再試圖強行壓制魔種,而是引導著那殘余的、未被完全侵蝕的內力,以一種極其古怪、近乎自殘的方式,逆向沖擊幾處次要經脈!
“噗——”一口烏黑的淤血噴出,其中甚至夾雜著幾縷冰碴。這逆向沖穴帶來的劇痛遠超想象,幾乎讓他暈厥,但效果也立竿見影——那魔種的肆虐之勢竟被這突如其來的“內亂”稍稍打亂,給了他一絲調動玄鐵狹盒寒意的機會!他不再戀戰,深深看了一眼正與鬼面人激斗的蘇挽晴,那眼神復雜難明。隨即,他身形踉蹌卻速度極快地向著枯骨林更深處、霧氣最濃的方向遁去!
“想跑?!”鬼面人見狀大怒,掌風驟烈,逼退蘇挽晴,就要追擊。蘇挽晴卻如影隨形,短刃劃出森寒弧光,死死纏住他:“你的對手是我!”鬼面人暴跳如雷:“叛徒!樓主不會放過你!”
蘇挽晴面色清冷,攻勢更急:“我的事,不勞費心!”兩人的身影在枯骨林中高速移動,金鐵交鳴之聲與氣勁碰撞之聲不絕于耳。
而凌昭,則借著這拼死爭來的一線生機,強撐著瀕臨崩潰的身體,消失在濃霧與扭曲樹影的深處。他需要立刻找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處理這瀕臨爆發的魔種,并理清這徹底混亂的棋局。蘇挽晴是敵是友?聽雨樓目的何在?幽冥宗與魔種有何關聯?《逆脈圖》又究竟隱藏在哪里?
所有的答案,似乎都指向了他懷中那冰冷刺骨的玄鐵狹盒,以及……他自己這具被種下魔種、充滿痛苦與秘密的軀體。
枯骨林的弈局,因蘇挽晴的意外反水而驟生變數。棋子脫韁,執棋者,又該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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