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幽深,曲折向下。凌昭抱著蘇挽晴,將速度提升到自身狀態所能允許的極限。魔氣在體內奔流,帶來力量的同時也伴隨著經脈撕裂的痛楚,而那縷星辰之力則如同清涼的溪流,不斷修復、撫平著魔氣造成的創傷,維持著那脆弱的平衡。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追兵那陰冷黏稠的氣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緊追不舍。
他不敢有絲毫停留,甚至不敢分神去探查蘇挽晴的具體傷勢,只能憑借著她微弱但尚算平穩的呼吸來判斷她暫無性命之憂。此刻,他唯一的念頭就是擺脫追兵,找到一個足夠隱蔽的地方,讓她能稍作喘息,也讓自己能穩固這來之不易的清醒。
隧道并非一成不變,開始出現岔路。凌昭沒有任何猶豫,完全憑借著一股冥冥中的直覺,選擇那些氣息更為晦澀、路徑更加崎嶇難行的方向。他周身尚未完全內斂的魔氣,在這幽閉的環境中形成了一種無形的威懾,一些潛伏在暗處的、感知敏銳的毒蟲怪蝠,紛紛驚惶退避,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煩。
不知奔行了多久,身后的追殺聲似乎被曲折的通道和特殊的巖層削弱、甩開了一段距離。凌昭的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連續的高強度奔行和維持體內平衡,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他需要一個地方停下來。
就在這時,他敏銳地察覺到左側巖壁有一絲極其微弱的能量波動,與周圍死寂的玄黑巖石格格不入。他停下腳步,凝神感知,發現那里有一條極其狹窄、幾乎被垂落的藤蔓狀黑色苔蘚完全掩蓋的裂縫。
裂縫之后,傳來的不再是純粹的黑暗與死寂,反而有一種……微弱的、類似星辰之力的共鳴,雖然極其稀薄,卻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寧靜。
沒有更好的選擇。凌昭用殘存的魔氣輕輕震開苔蘚,側身擠了進去。裂縫初極狹,才通人,復行十余步,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不大的天然溶洞,約莫數丈見方。洞頂垂落著一些散發著柔和白光的鐘乳石,如同倒懸的星辰,將洞穴映照得一片朦朧。洞內干燥而溫暖,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類似檀香的清冽氣息,吸入肺中,竟讓他體內躁動的魔氣都平復了幾分。最奇異的是,在洞穴的中央,有一洼小小的水池,池水清澈見底,底部鋪滿了細碎的、散發著微光的白色沙礫。
這里的氣息,竟與那星殞之地的核心區域有幾分相似,只是力量層次弱了無數倍,更像是一個邊緣的、受到逸散能量影響而形成的“安全點”。凌昭心中稍定。他小心翼翼地將蘇挽晴平放在池邊一塊較為平坦光滑的石臺上,動作輕柔,生怕驚擾了她。
直到此刻,他才得以仔細查看她的情況。臉色蒼白,氣息微弱,神魂之力透支嚴重,內腑也受了不輕的震蕩。他嘗試著將一絲融合了星辰之力的溫和真氣渡入她體內,卻發現她的經脈如同干涸的河床,對外來的力量產生了本能的排斥,那縷真氣如同泥牛入海,收效甚微。
“咳咳……”似乎是真氣的刺激,蘇挽晴睫毛顫動了幾下,發出一聲輕微的咳嗽,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神初時有些迷茫渙散,待看清眼前之人是凌昭,且他眼中魔氣盡褪,恢復了清明,才終于松了口氣,露出一絲疲憊至極的淺笑。
“你……沒事了?”她的聲音細若游絲。“暫時無礙。”凌昭看著她虛弱的樣子,心中揪緊,聲音不由得放得更柔,“別說話,先調息。這里暫時安全。”
蘇挽晴輕輕點頭,依言閉上眼睛,嘗試運轉心法,吸納洞內那稀薄卻溫和的能量修復自身。
凌昭守在一旁,一邊警惕地感知著洞外的動靜,一邊也嘗試梳理自己體內混亂的力量。魔氣依舊磅礴,但在星辰之力的中和與這處洞穴特殊環境的安撫下,不再那么難以控制。他脖頸處的毒痕也沉寂下去,不再傳來刺痛。
然而,當他目光無意間掃過那洼發光的水池時,卻猛地一怔。借著洞頂鐘乳石和池底沙礫的光芒,他清晰地看到,在清澈的池水之下,那些發光的白色沙礫之間,似乎……刻畫著什么東西!
他俯下身,湊近細看。只見那些白色的沙礫并非隨意散落,而是被精心排列,構成了一幅幅極其微小、卻無比繁復玄奧的圖案!那些圖案的風格,與星殞之地平臺上的古老陣法符文同出一源,但更加細致,更像是一種……記錄!
圖案中,有星辰運行的軌跡,有先民祭祀的場景,更有……一些身形扭曲、被鎖鏈束縛、周身散發著黑氣(與他魔氣同源)的身影,被投入到類似這洼水池中進行“凈化”的景象!
而在這些圖案的邊緣,還有一些更加古老、難以辨認的文字注釋。凌昭的目光死死盯住其中幾個反復出現的、如同星辰炸裂般的符號,以及一個被特殊標記的、由三道交錯弧線組成的圖案。
這個圖案,他見過!在他家族傳承的、那卷記載著所謂“力量傳承”的古老皮卷的角落,就烙印著這個一模一樣的標記!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那只是家族徽記或是某種裝飾!難道……他家族傳承的魔氣,與這上古的“鎮魔古陣”、“墟骸”凈化,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直接關聯?!這標記,代表著什么?是囚徒的烙印,還是……守護者的徽記?
凌昭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一個關乎自身根源的巨大謎團,在這幽靜的臨時避難所中,悄然浮出了水面。
暫得的喘息之機,卻因這池底偶然發現的秘紋,引向了更深的迷霧。他們的命運,似乎從一開始,就與這片星殞之地,緊密地糾纏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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