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那貼著地面游弋的窸窣聲,如同毒蛇吐信,帶著濃郁的死亡氣息,越來越近。不止一處!至少有四、五個方向同時傳來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伴隨著一種低沉的、仿佛無數蟲豸摩擦振翅的嗡鳴,隱隱將這片山坳包圍。
幽冥宗!他們追蹤的手段,遠超常人理解,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精準找到他這處臨時藏身之地!凌昭猛地從地上彈起,動作因身體的虛弱和殘留的劇痛而略顯僵硬,但眼神已重新變得銳利如刀。腦海中那篇《逆脈圖》殘篇如同本能般浮現,那些違背常理、逆轉經脈的運氣法門,在此刻生死攸關的壓力下,變得異常清晰。
他沒有時間慢慢參悟、循序漸進。唯有行險一搏!洞口的碎石被封住,但絕非長久之計。他深吸一口氣,不再試圖壓制體內那被《逆脈圖》能量暫時引導、卻依舊蠢蠢欲動的魔種之力,反而按照殘篇中記載的最粗淺、也最兇險的一式“逆流擊”,強行催動內力!
“轟!”一股截然不同的氣勁自他丹田逆沖而上!原本滯澀的經脈在這股逆流沖擊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劇痛鉆心,但同時,一股狂暴、陰戾卻帶著奇異穿透性的力量,也隨之爆發(fā)!這股力量與他原本陽剛的內力屬性截然相反,更像是將魔種的部分特性,以逆脈的方式強行激發(fā)、運用!
“破!”凌昭低喝一聲,雙掌猛地向前平推,目標并非洞口,而是洞口上方的石壁!
“嘭——!”一聲悶響,沒有飛沙走石的壯觀景象,但那堅硬的石壁仿佛從內部被某種陰柔的力量瓦解,瞬間化作齏粉,簌簌落下,露出了一個更大的缺口。而凌昭掌風余勢不減,夾雜著那股逆脈催生的詭異勁力,如同無形的波紋向外擴散。
“吱——!”洞外頓時傳來幾聲尖銳凄厲的怪叫,那游弋的窸窣聲為之一亂。借著微弱的天光,凌昭瞥見幾條尺許長、形似蜈蚣卻通體漆黑、頭部閃爍著紅光的怪蟲,在接觸到那掌風余波時,身體猛地僵直,然后竟像是被從內部腐蝕般,迅速干癟瓦解!有效!這逆脈之力,對幽冥宗的這些詭異之物,有著特殊的克制之效!
但凌昭自己也絕不好受。強行運轉逆脈,使得他剛剛平復些許的傷勢再度加重,喉頭一甜,又是一口淤血涌上,被他強行咽下。魔種在那逆流沖擊下也變得愈發(fā)活躍,與《逆脈圖》的能量在他體內激烈沖突,讓他整個人如同在冰火兩極間煎熬。
他不敢停留,身形一閃,從那破開的缺口處疾掠而出!洞外,天色依舊陰沉,山坳中彌漫著淡淡的黑氣,四名身著黑袍、臉上繪著詭異油彩的幽冥宗弟子,正手持古怪的骨笛或搖鈴,操控著更多那種黑色怪蟲以及一些飄忽不定、形如鬼火的幽影,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他們看到凌昭沖出,眼中都露出殘忍與驚訝之色,顯然沒料到凌昭還能爆發(fā)出如此詭異、并能克制他們手段的力量。
“結‘蝕魂陣’!”為首一名弟子厲聲喝道。四人身形晃動,腳踏詭異方位,手中法器搖動更快,那黑氣驟然濃烈,如同活物般向凌昭纏繞而來,空氣中彌漫開一股令人作嘔的腥甜氣味,直沖神魂!那些鬼火幽影發(fā)出刺耳的尖嘯,音波如同實質,沖擊著凌昭的意識。
凌昭感到頭腦一陣眩暈,體內逆流的氣息也為之紊亂。他咬緊牙關,強守靈臺一絲清明,再次按照《逆脈圖》殘篇的法門,將那股逆亂之力灌注雙足,步伐變得飄忽詭譎,竟在間不容發(fā)之際,從那黑氣纏繞的縫隙中穿梭而過,同時雙掌連環(huán)拍出,掌風帶著逆脈特有的陰寒穿透力,直擊兩名試圖靠近的幽冥宗弟子。
那兩名弟子舉掌相迎,卻感覺對方掌力并非剛猛沖擊,而是一種直透經脈、逆轉氣血的詭異勁道,頓時臉色大變,悶哼聲中踉蹌后退,手臂竟不自然地扭曲起來,顯然吃了大虧。
然而,幽冥宗人數占優(yōu),陣法詭異,凌昭又是重傷之軀,強行運轉不熟的逆脈功法,不過是飲鴆止渴。幾次交鋒下來,他雖仗著逆脈之力的奇特勉強支撐,但身上又添了幾道被鬼火灼傷的黑痕,氣息也越來越紊亂,魔種的反噬似乎隨時可能再次全面爆發(fā)。
就在他漸感不支,一名幽冥宗弟子獰笑著將骨笛刺向他后心要害的剎那——
“咻!咻!咻!”三道凌厲的破空聲自側里襲來!并非暗器,而是三片邊緣閃爍著鋒銳寒光的樹葉!樹葉精準地射向操控陣法的三名幽冥宗弟子持法器的手腕!變起肘腋!那三名弟子猝不及防,手腕劇痛,法器幾乎脫手,運轉的“蝕魂陣”頓時出現了一絲凝滯!
與此同時,一道素色身影如驚鴻般掠入戰(zhàn)場,劍光如匹練,直取那試圖偷襲凌昭后心的弟子!是蘇挽晴!她發(fā)髻微亂,呼吸略顯急促,素白衣袖上沾染了些許血跡與塵土,顯然經過一番惡戰(zhàn)才擺脫鬼面人,追蹤至此。她的劍法依舊輕靈,卻帶著一股決絕的殺意,瞬間逼退了那名弟子,護在凌昭身前。
“走!”她頭也不回,對凌昭低喝道,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凌昭看著她擋在前面的背影,心情復雜到了極點。懷疑、憤怒、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波動交織在一起。但此刻,絕非質問之時。
他沒有任何猶豫,趁著陣法凝滯、蘇挽晴擋住敵人的瞬間,再次強行提氣,將逆脈之力用于身法,身形如一道扭曲的黑煙,向著山坳之外、霧氣更濃的方向疾馳而去。蘇挽晴見他脫離戰(zhàn)圈,劍光一斂,虛晃一招,也毫不戀戰(zhàn),身形飄然后退,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凌昭離去的方向。
留下的四名幽冥宗弟子又驚又怒,陣法被破,目標逃脫,還損失了辛苦培育的“蝕魂蟲”。為首者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臉色陰沉地取出一個墨玉哨子,放在嘴邊,發(fā)出一種人耳難以捕捉的尖銳音波,向著四周擴散開去。
訊號已出,更多的追捕,即將到來。凌昭與蘇挽晴,一前一后,在迷蒙的山野間亡命奔逃。剛剛短暫的聯手,并未化解兩人之間那深刻的信任危機,反而讓接下來的前路,充滿了更多的不確定與致命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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