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內一時寂靜,只有蘇挽晴微弱卻逐漸平穩的呼吸聲,以及池水偶爾泛起的、幾乎微不可聞的漣漪。柔和的光暈灑在她蒼白的臉上,鍍上了一層淺淺的暖色,驅散了幾分之前的死寂與慘烈。
凌昭依舊半跪在池邊,目光卻久久無法從池底那些玄奧的秘紋上移開。那三道交錯的弧線標記,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印刻在他的腦海,與他血脈深處某種沉睡的記憶產生了共鳴。魔氣在體內不安地躁動,并非失控的暴戾,而是一種仿佛被觸及根源的、混雜著憤怒、迷茫與探尋本能的悸動。
家族傳承……星殞之地……鎮魔古陣……凈化之池……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他腦海中瘋狂碰撞,試圖拼湊出一個模糊的輪廓。他隱隱感覺到,自己體內這被視為詛咒的力量,其來源遠比想象中更為古老和復雜,甚至可能與這片土地上古先民的某種嘗試或犧牲有關。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輕微、卻與洞內自然聲響截然不同的動靜,猛地將凌昭從沉思中驚醒!
那聲音來自洞外裂縫的方向!是衣袂摩擦巖壁的細響,以及……壓抑的、帶著痛苦的喘息聲!
有人來了!而且似乎狀態不佳!凌昭眼神瞬間銳利如刀,周身原本趨于平緩的魔氣再次隱晦地流轉起來,蓄勢待發。他悄然移動到洞口裂縫旁,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如同蟄伏的獵豹,透過苔蘚的縫隙向外感知。
腳步聲踉蹌而沉重,伴隨著濃重的血腥氣,正朝著這個方向靠近。來者只有一人,氣息紊亂而微弱,但其中蘊含的那股歷經生死磨礪出的慘烈與堅韌,卻讓凌昭感到一絲熟悉。
難道是……就在他猜測之際,那身影已然跌跌撞撞地沖到了裂縫前,似乎也察覺到了此地的異常,動作一頓。緊接著,一只染滿暗紅血跡、骨節粗大的手,猛地撥開了遮掩的苔蘚!
昏暗的光線下,露出一張布滿血污與疲憊,卻依舊帶著巖石般硬朗線條的臉龐。
是石獵戶!他身上的粗布獵裝早已破爛不堪,遍布刀劍劃痕與凝固的血痂,左肩處一道傷口更是深可見骨,只是被他用撕下的布條草草包扎,依舊不斷滲出血水。他臉色灰敗,呼吸粗重,顯然已是強弩之末。
當他的目光穿過裂縫,看到洞內的凌昭,以及石臺上昏迷的蘇挽晴時,那雙因失血而有些渙散的眼中,猛地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喜與如釋重負!
“你們……果然……還活著!”他聲音沙啞干澀,帶著劫后余生的激動,身體晃了晃,幾乎要栽倒。
凌昭迅速出手,一把將他扶住,拉進了洞內。“石大哥,你怎么……”凌昭看著他這慘烈的模樣,心中震動。他記得石獵戶為了掩護他們,獨自斷后,面對眾多幽冥宗弟子。
石獵戶靠在巖壁上,劇烈地喘息了幾口,才艱難地說道:“甩掉……那些雜碎……費了些手腳。這鬼地方……繞得我頭暈,感應到這邊……有點不一樣的氣息,就……摸過來了。”他看了一眼凌昭,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你小子……狀態看起來比之前好多了?那丫頭怎么回事?”
“她為助我,神魂透支。”凌昭言簡意賅,目光落在石獵戶的傷口上,眉頭緊鎖,“你的傷很重。”“死不了。”石獵戶咧嘴想笑,卻牽動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他娘的,幽冥宗那幫孫子,跟瘋狗一樣……不過,我也沒讓他們好過!”
他頓了頓,神色變得凝重起來:“此地不宜久留。我擺脫他們的時候,聽到他們似乎在用傳訊符求援,恐怕會有更強的高手趕來。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隱風峽谷!”
凌昭沉默點頭。他自然也明白當前的處境。蘇挽晴需要靜養,他自己狀態不穩,石獵戶重傷,若再被幽冥宗大隊人馬圍住,后果不堪設想。
“你先處理傷勢,她需要再休息片刻。”凌昭沉聲道,將之前蘇挽晴給他的一些上好金瘡藥遞給石獵戶。
石獵戶也不客氣,接過藥,開始齜牙咧嘴地處理自己肩頭的可怕傷口。
凌昭則回到蘇挽晴身邊守候,目光再次不經意地掃過那發光的水池。石獵戶的到來帶來了外界的危機,也暫時打斷了他對自身根源的探尋。但池底那神秘的標記,已如同種子般在他心中生根發芽。
暫時的安全洞穴,因石獵戶的闖入帶來了援手與情報,也讓逃離的緊迫性驟然提升。溫暖的光暈下,暗流愈發洶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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