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竹軒內,燭火搖曳,將凌昭端坐的身影投在竹壁上,拉得細長而孤寂。他雙目微闔,面色平靜如水,仿佛已接受了被軟禁的現實,正在認真“思量”薛長老的招攬。然而,在其體內,星辰道基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悄然運轉。
那縷預先凝聚的星輝,如同最靈巧的探針,又似無聲浸潤的涓流,以極其緩慢而隱蔽的節奏,探查著籠罩聽竹軒的禁制。這禁制并非單純的幽冥鬼氣構成,而是融合了隱匿、困縛與神識干擾多種效用的復合陣法,能量流轉環環相扣,嚴密異常。強行沖擊,不僅會立刻驚動薛長老,那反噬之力也絕非此刻的凌昭能夠承受。
時間一點點流逝,窗外夜色愈發濃重,莊園內的燈火也漸次熄滅,唯有巡邏傀儡那規律而僵硬的腳步聲偶爾響起,更添幾分死寂。
凌昭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對禁制脈絡的解析之中。星辰之力,源自亙古星空,其本質浩渺、深邃,帶有一種洞穿虛妄、直指本源的特質。在這細微至極的探查下,禁制能量那看似完美無瑕的流轉中,一些極其微小的、因屬性差異而產生的“間隙”和“潮汐波動”,逐漸在他心海中清晰起來。
尤其是當子時來臨,天地陰氣最盛,而這莊園陣法似乎也與幽冥鬼氣一般,有著微不可查的、順應陰氣而生的剎那“活躍”與“疏離”。這并非破綻,而是一種天地法則與陣法結合時不可避免的規律。
“就是現在!”
凌昭緊閉的雙眸驟然睜開,眼底深處,一點璀璨星芒炸開,旋即又被強行壓下。他雙手在身前結出一個玄奧復雜的手印,十指翻飛間,點點微塵般的星輝自指尖流淌而出,并非沖擊,而是如同靈動的絲線,精準地滲入他之前感知到的那些能量“間隙”之中。
這不是蠻力破陣,而是“引導”與“欺騙”。
星輝絲線沿著禁制能量的脈絡悄然游走,極其小心地模擬著陣法本身的波動頻率,并在那陰氣最盛的剎那,利用其固有的“疏離”特性,如同潤滑劑般,在緊密咬合的能量環扣中,制造了一個僅能容納一人通過、且只能存在短短三息的“臨時通道”!
這個過程對神識的消耗極大,對力量的控制要求更是達到了毫巔之境。凌昭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微微發白,但他眼神卻銳利如鷹。
通道成型!
凌昭身形不動,整個人卻如同失去了重量,化作一道淡不可見的流影,順著星輝絲線引導的方向,悄無聲息地融入了竹樓的墻壁。那層無形的禁制光幕如同水波般微微蕩漾了一下,旋即恢復平靜,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竹樓外,夜風拂過竹林,沙沙聲依舊。
下一刻,凌昭的身影已出現在聽竹軒小院的墻角陰影下,氣息完美內斂,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他成功脫離了竹樓的囚困,但依舊身處閑云莊這座龍潭虎穴之內!
他沒有絲毫停留,更不敢有任何慶幸。腳踏星移步,將自身速度與隱匿發揮到極致,如同鬼魅般沿著來時記憶的路徑,向著莊園后門的方向潛行而去。神識被他收縮到極致,只覆蓋周身三尺范圍,避免任何一絲外泄引起那位金丹修士的警覺。
莊園內寂靜得可怕,巡邏的傀儡依舊按照固定的路線行走,但它們那空洞的眼眸,顯然無法察覺凌昭這超越了常規隱匿手段的存在。
然而,就在凌昭即將接近后門,眼看脫身在望之際——
“嗡!”
一股龐大、冰冷、攜帶著煌煌金丹威壓的神念,如同無形的潮水,驟然以莊園中心的精舍為原點,轟然擴散開來,瞬間掃過整個閑云莊!
薛長老察覺了!
并非察覺了凌昭的潛行,而是或許是因為凌昭破開禁制時那極其微弱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波動,或許僅僅是出于金丹修士的某種直覺,他開始了例行公事般的全域探查!
凌昭渾身汗毛倒豎,那股神念掃過的瞬間,他感覺自己如同赤身裸體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無所遁形!他毫不猶豫,瞬間停止了所有動作,甚至連呼吸和心跳都在星辰之力的強制調控下近乎停滯,整個人仿佛化作了一塊真正的頑石,與墻角、與陰影徹底融合。星辰道基內,那源自《星辰衍道經》的玄奧氣息微微流轉,模擬出周圍環境最本質的“空寂”之意。
這是賭博!賭薛長老并非精準鎖定了他,只是粗略掃視!賭他這源自無上功法的隱匿之術,能夠瞞過金丹修士并非全神貫注的探查!
那冰冷的神念如同水銀瀉地,從他身上一掠而過,并未停留。
凌昭心中剛微微一松。
然而,那神念在掃過后門方向時,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微微一頓!
緊接著,一個冰冷的哼聲直接在凌昭以及莊園內所有筑基以上修士的心神中響起:“禁制有異,后門方向,搜!”
剎那間,原本寂靜的莊園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湖面,道道強橫的氣息從各個角落爆發而起!特別是之前精舍中的那幾道筑基后期氣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急速朝著后門方向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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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露了!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如何暴露的,可能是后門處有他未曾察覺的隱晦警戒裝置,也可能是薛長老的神念敏銳到了變態的程度,發現了禁制被“欺騙”后留下的那絲不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