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追兵并未因短暫的脫離而放棄,那墨玉哨子傳出的詭異音波如同附骨之蛆,指引著方向。凌昭與蘇挽晴一前一后,在崎嶇的山嶺間亡命奔逃。凌昭強壓著體內因連續強行運轉逆脈而愈發混亂的氣息與魔種躁動,每一次提氣都如同刀割。蘇挽晴緊隨其后,身法依舊輕靈,但蒼白的臉色和偶爾微蹙的眉頭,顯露出她亦非全盛狀態。
兩人之間隔著無形的屏障,沉默如同實質,唯有急促的腳步聲和衣袂破風聲在夜風中回蕩。
終于,在甩開又一批循聲而來的幽冥宗低級弟子后,他們被迫至一處絕險之地——一面是陡峭濕滑的巖壁,另一面則是深不見底的幽暗懸崖,唯有中間一條窄窄的、布滿碎石的石梁相通,下方云霧翻涌,罡風呼嘯。
沒有退路了。凌昭在石梁前猛地停住腳步,回身,目光冰冷如鐵,直刺蘇挽晴:“為何助我?”他的聲音因傷勢和消耗而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質問。
蘇挽晴在他身后數步外停下,素手緊握劍柄,迎著他的目光,沒有回避,清麗的臉上帶著一絲疲憊與坦然:“我說過,我的事,不勞費心。助你,自有我的理由。”“聽雨樓的棋子?”凌昭冷笑,指尖內力暗凝,牽動傷口,讓他額角滲出細密冷汗,“還是幽冥宗的探子?”
“都不是!”蘇挽晴語氣陡然激動,眼中閃過一絲被誤解的痛楚,“凌昭,若我要害你,在枯骨林便不會出手,剛才也不會替你擋下那一擊!”
“那這‘陰陽扣’作何解釋?”凌昭舉起那半枚銅錢,語氣森寒,“步步引導,將我引入這重重殺局,難道不是聽雨樓的算計?”
蘇挽晴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陰陽扣確是我留下,最初……確是奉樓中之命,監視你的行蹤,回報關于玄鐵盒與《逆脈圖》的線索。但……”她頓了頓,眼中神色復雜難明,“但我發現,事情遠比樓中告知的更為復雜。幽冥宗重現,魔種之事,乃至十年前凌家舊案,背后牽扯的,絕非僅僅是一部功法那么簡單。樓主……他似乎在下一盤很大的棋,而你,我,甚至玄七,都可能只是其中的棋子。我不愿……”
她的話未說完,凌昭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言辭間的松動與那一絲未盡之意。“不愿什么?”他逼問,目光如炬,試圖看穿她心底的真實。
蘇挽晴抿了抿唇,避開了他過于銳利的注視,轉而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凌大哥,你體內的魔種與逆脈之力沖突劇烈,若不及時疏導,恐有爆體之危。我知道一處地方,或可暫避,也能助你穩住傷勢。”
凌昭沉默地看著她,體內肆虐的痛苦和眼前步步緊逼的殺機,讓他沒有太多選擇。信任她,可能是下一個陷阱;不信任,獨自面對幽冥宗無休止的追殺和體內即將失控的力量,幾乎是死路一條。
良久,他緩緩收斂了指尖的內力,那迫人的氣勢稍減,但眼神中的警惕未褪半分:“帶路。”蘇挽晴似乎松了口氣,指向前方那險峻的石梁:“穿過這里,對面崖壁有一處隱秘洞穴,是我多年前偶然發現,入口有天然迷陣,可隔絕氣息。”
她當先踏上石梁,身形在呼嘯的罡風中穩如青松,顯露出極高的輕功造詣。凌昭緊隨其后,腳步虛浮,卻每一步都踩得極穩。石梁濕滑,下方是萬丈深淵,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兩人一前一后,如同行走在生死邊緣。
就在凌昭即將踏足對面崖壁平臺的瞬間,異變再生!一道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瘦小身影,如同壁虎般從平臺下方的陰影中驟然彈起!速度快得驚人,手中一對烏黑的分水刺,帶著腥風,直取凌昭雙足!此人隱匿功夫極高,竟連凌昭和蘇挽晴都未曾提前察覺!
凌昭舊力已盡,新力未生,身處石梁末端,避無可避!千鈞一發之際,前方的蘇挽晴仿佛背后長眼,頭也未回,反手擲出一直緊握在左手的某物——那并非暗器,而是她一直帶在身邊的、那個小巧的錦囊(內可能裝有寂滅香或其他物品)!
錦囊撞向那偷襲者的面門,對方下意識地一偏頭,動作慢了半分。就是這電光石火的遲緩!
凌昭眼中厲色一閃,不再顧忌傷勢,左腳猛地一跺石梁,身體借力半旋,右腿如鋼鞭般橫掃而出,腳風凌厲,竟帶起了隱隱的逆流氣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