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一絲期待,程老幺和裴淑認真洗漱一番,并對著之前舊主人忘記帶走的一面破碎鏡子,仔細地摸了點發油,讓整個人更顯得端正。
當程老幺習慣性地翻找出皮鞋要打油時,裴淑猶豫地提醒:“做工不需要這些……”
他僵在原地,整個人的身影看上去很是沉重。
出門時,兩人下意識地看了眼這個臨時租住的小屋,以及墻面上貼著的鮮紅“福”字,少量的信心終于慢慢燃起。
招工市場并不固定,各個廠都會在門口放上紙殼,上面用油墨筆寫著各種工序。
“不行,價錢咋那么低……”這樣啥時候才能賺到大錢,程老幺一路走來頻頻搖頭,惹得不少同樣招工的人好奇看過來,然后迅速上前抓著紙板去找車管。
裴淑在一旁看得很是著急,便拉著程老幺走到角落,低聲叮囑:“老幺,尋著合適的就做吧,全當我求你了。”
兩人自打到了廣州,就躺在那暗無天日的出租屋,再不想點法子連存活都困難了。
程老幺看著裴淑苦苦哀求的臉,嘴唇動了動,他想說畢竟以前是個老板,萬一被人認出坐著那些“低廉”的工序,豈不是更丟臉。
可“咕咕”直叫的肚子,讓他無法再說出什么拒絕的話。
“這個可以!”終于,裴淑尋到了家工廠,甚至都還來不及看究竟是叫什么名字,就匆匆拿著紙板去找車管。
“趙車管,有人找。”一名站在門口抽煙的工人熟練地打招呼。
裴淑直覺有些不妥,捏著紙板的手有些發緊,腳步有些想要逃離,可理智又告訴她,若是就這么走了,怕是找不到合適的工序了。
兩人就這樣坐立難安地待在門口。直到一個身形挺拔的壯漢走了過來。
“就是你們要來抄間嗎?”(抄間,意為做兼職的意思,有時候工人有事請假或者趕貨做不完就會拿出去抄間。)
從飛天廠出來后的趙傲,早已搖身一變成了新廠的車管,家境好轉后,身體更為魁梧,不見以前的愁容。他習慣性地朝著來人掃去,下一刻,卻露出詫異眼神。
雖然趙傲并未多言,程老幺卻感到自尊心受挫,站直身體,一言不發地就往外沖。
“欸,老幺!”兩個人在后面齊齊喊道。
可仍是無濟于事,程老幺走得很快,好像背后有什么人在追趕,只一眨眼功夫便消失不見了。裴淑很尷尬地拿手將掉落在耳垂的發絲給整理好,抿唇說道:“事就是這樣,我們畢竟都是熟手,這些事都輕車駕熟的……”
見到裴淑不論舊情,只說眼前事,趙傲便知道她肯定還在意著面子,于是便點點頭,指著不遠處的幾個塑料筐子道:“攏共就那些,啥時候昨晚啥時候結賬。”
“好。”裴淑走過去,撿起地上掉落的一個耳子,仔細看了下,確定能做后才對趙傲說道:“最多三天就能搞出來。”
趙傲表示不著急,給了五天時間,最后還帶著一絲感慨語氣說道:“正好要下班了,中午我們三就在這附近吃點吧。”
“這……”裴淑很猶豫,但一想到回到江南那邊的出租屋,怕是又得折騰一番,便只好應下。
約定好十二點半吃飯。這會兒裴淑就急急地追趕著程老幺離去的方向,她一邊走,一邊到處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