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家,向來與林家有著天壤之別。在靖家,手足骨肉之情被視為至珍,自孩子們牙牙學語起,這種深厚的情感便如春風化雨般,悄然融入他們的內心深處,讓全家上下緊密相連,如同一塊嚴絲合縫的鐵板,堅不可摧。
君爺,作為靖家的頂梁柱之一,在維護家庭情感的穩固上,一直無可指摘。然而,對于剛剛回歸靖家的悅悅而言,能否真正融入這個充滿溫暖與羈絆的大家庭,卻成了靖夫人心中那一抹難以消散的憂慮。
靖夫人深知大兒子那看似堅毅卻略帶倔強的脾氣,她時常擔憂,生怕一個不經意間,大兒子就會因一時的執拗,將好不容易回歸的妹妹再次氣走,讓家庭的和睦出現裂痕。
悅悅又何嘗不明白母親的擔憂呢?她更不愿讓弟弟在中間左右為難。況且,自己腹中已然孕育了新的生命,作為母親,保護孩子的安危自然而然地成了她此刻最為重要的使命。于是,她選擇以沉默來應對當下的局面,默默地認真吃起飯來。
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在林家的往昔歲月,每次與李素琴發生爭執,她總是習慣性地采取冷處理的方式。這種方式雖略顯無奈,卻也是她在那種環境下的一種自我保護。
果然,她這一沉默,周圍的氣氛瞬間凝固,其余幾個人都好似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心里憋悶得難受。尤其是君爺,這位向來習慣被人簇擁、哄勸的天之驕子,此刻頭一遭嘗到了被冷暴力對待的滋味,心中的不適感如同潮水般翻涌。他哪里經歷過這樣的場面,以往都是別人小心翼翼地揣摩他的心意,對他百般迎合,何曾有過他去哄別人的道理?
同樣自幼在寵愛中長大的靖歡,也被這壓抑的氛圍弄得心里像有小貓在抓撓一般,難受極了。終于,他忍不住開口,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姐,你難道就真沒什么想說的嗎?”那眼神中滿是期待,希望姐姐能打破這尷尬的局面。
悅悅微微抬起頭,臉上浮現出一抹真誠的笑容,輕聲說道:“這菜挺好吃的。”她的目光中帶著一絲贊賞,是真的對哥哥的手藝表示認可。
可說完這句話后,她卻陷入了沉默。心中縱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過往的經歷、當下的處境,種種復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一時語塞。
君爺聽到悅悅這話,原本深邃的冷眸微微一縮,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情緒,手中的筷子下意識地握緊,幾乎就要不受控制地摔出去。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靖夫人那略帶責備的目光如同一把銳利的箭,射向了君爺。感受到母親目光中的警示,君爺微微一怔,隨后不情不愿地緩緩松開了手中的筷子,將那股沖動強行壓了下去。
接下來的時間里,一家四口就在這沉默的氛圍中默默用餐。靖夫人看著這一幕,心中暗暗嘆息,不斷在心里安慰自己:女兒才剛回來,一切都需要時間去磨合,去適應,只要給彼此一些時間,總會慢慢好起來的。
飯后,君爺主動挽起袖口,露出結實的小臂,幫母親收拾碗筷,準備洗碗。在靖家,洗碗這件看似平常的小事,卻有著嚴格的順序安排,每個人都得輪流承擔這份家務,就連平日里威嚴的靖司令在家時,也得按照既定的排號,老老實實地幫老婆洗碗。這一小小的傳統,看似微不足道,卻也從側面體現出靖家平等、和睦的家庭氛圍。
趁著這個難得的獨處機會,靖夫人輕輕走到大兒子身邊,臉上滿是關切與擔憂,忍不住輕聲開口,與大兒子說起了心里話:“君兒啊,媽心里清楚,你在家里向來是說一不二,掌控權勢慣了。可囡囡才剛剛回到咱們家,她對這里的一切都還很陌生,肯定不太習慣。你就多體諒體諒她,凡事讓著她點,這對你來說,也不是什么難事,對不對?”靖夫人的眼神中滿是期待,希望大兒子能理解她的苦心。
“我早就表明過我的態度,我不會毫無原則地寵溺她。涉及到原則性的問題,我是絕對不會做出任何讓步的。”君爺的語氣堅定而決絕,他微微皺眉,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即便內心深處對妹妹有著深厚的疼愛之情,但在原則面前,他絕不輕易妥協。
“你呀,就不能學學阿衍,哄哄她嗎?這對你來說,真有那么難嗎?”靖夫人有些著急了,情急之下,她不禁搬出了在哄人方面頗具天賦的女婿。她深知女婿陸瑾在哄悅悅開心這件事上總是得心應手,希望大兒子能借鑒一二。
提到妹婿陸瑾,君爺的臉色微微一沉,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他懂什么?整天就知道圍著她轉,變著法子哄她寵她,除了這些,他還能做什么實質性的事情?”君爺的話語中帶著一絲不屑,顯然對妹婿這種哄人的方式并不認同。
“可阿衍是真的疼她呀,這一點你不能否認。”靖夫人忍不住為女婿辯解,她微微搖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無奈,“他對囡囡的心意,大家都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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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也要講究方式方法,他那種疼法,根本就是毫無原則的縱容。要是子軒在,肯定不會任由她去做這些不切實際的事情。”君爺突然將聞子軒拿出來與陸瑾作比較,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意識到有些失態了。他微微一愣,隨即緊緊抿住嘴唇,不再言語,臉上閃過一絲懊惱。
靖夫人聽到這話,心中微微一震,不禁微微皺眉。她明白,聞子軒確實有著特殊的地位,那是自小兩家人為了聯姻,精心培養的感情,與大兒子更是從小一起摸爬滾打長大的好兄弟,關系親密無間。而陸大少,則是中途才走進他們生活的。對于靖夫人來說,聞子軒和陸大少,一個如同自己視如己出的干兒子,一個是疼愛女兒的女婿,手心手背都是肉,無論哪一個,她都心疼至極,實在不忍心偏袒任何一方。
“媽。”君爺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覺得有些話必須得先和母親說清楚,“雖然我之前對囡囡承諾過,實在沒辦法的情況下,我會親自給她接生。”
“你接生?”靖夫人聽聞此言,眼中瞬間閃過一絲驚訝與擔憂,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這怎么行?你雖然有軍醫的經歷,但這和給囡囡接生,能一樣嗎?”靖夫人的目光緊緊盯著大兒子,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擔憂并非毫無道理。
“這有什么奇怪的?我在部隊當隨隊軍醫的時候,幫沿途老百姓里的孕婦接生,這種事可沒少做。”君爺耐心地向母親解釋,試圖打消她的顧慮,“我有相關的經驗和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