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把那破碗底的暗金色符文當作“驚天大發現”后,我龔二狗的人生,仿佛又注入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盼頭。
我真就把那破碗當成了個寶貝疙瘩,用家里帶來的最柔軟的舊棉布里三層外三層地包好,然后塞進貼身的衣物里,緊挨著那兩粒依舊沒舍得吃的培元丹。
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摸摸它還在不在;晚上睡覺前,也得掏出來對著那碗底黯淡的符文研究半天,試圖用我那比紙還薄的修為感知出點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功能。
然而,現實很快就給了我無情的一記耳光。
那符文,就是個樣子貨!
屁用都沒有!
我嘗試過對著它打坐練氣——結果靈氣該不進還是不進,該跑還是跑,該堵還是堵,跟我沒這碗時一模一樣,甚至因為老惦記著它,反而更難以入定了。
我嘗試過把它泡在水里——指望它能變出點靈泉圣水啥的,結果水還是那個水,碗還是那個碗,泡了一晚上,碗底的污垢倒是又泡軟了點,害得我又摳了半天。
我嘗試過把它放在月光下——聽說有些寶貝能吸收月華?結果月光照了半夜,碗底冰涼,別說發光了,連溫度都沒變一下。
我甚至異想天開,試著滴了滴血上去——話本里不都這么寫嗎?滴血認主!結果血珠順著碗壁滑落,在那灰撲撲的陶土上留下一道難看的血痕,擦都擦不掉,符文毫無反應,該黯淡還是黯淡。
“……”
我捧著碗,坐在床沿,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難道這符文就是個古代工匠無聊時刻著玩的涂鴉?或者是什么失敗的法器殘次品?再或者……它真的需要某種特殊的、我這種廢柴絕對不可能擁有的“仙力”才能激活?
十塊靈石啊……買了個寂寞。
巨大的失落感再次籠罩了我。看來我龔二狗,就不是那走狗屎運的料。什么撿漏、什么機緣,那都是話本里騙傻子的。
罷了罷了。我長嘆一聲,終于認命了。
我這資質,說好聽點叫“大道親和的另一種表現形式”親和不進去,說難聽點,就是修仙界純純的垃圾,還是不可回收那種。當初測靈石涼得跟冰塊似的,連最微弱的反應都欠奉,能進流云宗當雜役,全靠我爹那五頭牛和張長老或許存在的、一閃而過的憐憫。
修仙?長生?飛天遁地?那是人家天才們該琢磨的事。我啊,能在這雜役處混口飯吃,偶爾靠著我爹的牛肉和我的“商業頭腦”如果那算的話撈點外快,將來攢點錢回家娶個媳婦生個娃,這輩子就算圓滿了。
這么一想,心里反而踏實了。我把那破碗重新包好,依舊貼身放著——倒不是還指望它有什么奇跡,主要是……十塊靈石買的呢!扔了肉疼!就當是個紀念品,時刻提醒自己江湖險惡、人心叵測以及……人傻就要多挨罵。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著,波瀾不驚,渾渾噩噩。砍柴,挑水,掃地,吃飯,睡覺。偶爾被張師兄支使著干點私活,或者看著趙大牛他們為了食堂多出來的一塊靈谷饅頭爭得面紅耳赤。
那破碗依舊每天硌在我胸口,不疼,但存在感十足,像個無聲的嘲諷。我也習慣了,就當多了塊護心鏡——雖然防不了刀劍,但能防我腦子再發熱。
就在我幾乎要把這“平淡是真”的日子過出禪意的時候,山下驛站那頭熟悉的小毛驢,又“嘚嘚嘚”地馱來了我爹的家書。
這次送信的外門弟子看我的眼神更加復雜了,似乎混合著好奇、同情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龔師兄,您家……信真勤。”他干巴巴地說完,把信塞給我就溜了,仿佛我家信里藏著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