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星?;仨懫?/p>
第七章脈絡低語
“實驗報告”事件后的數月,星盟進入了前所未有的戰略調整期。他們獲得了一份來自宇宙底層維護體系的“觀察待定”身份,這既非安全保障,也非死刑判決,而是一種懸而未決的微妙狀態。星盟的每一次心跳、每一個重大決策,都可能透過“集體心智脈絡”的震顫,被那個冰冷而龐大的評估網絡捕捉、分析、歸檔。
圣殿高層為此制定了名為“透明生存”的新準則。并非全盤公開,而是在涉及可能擾動宏觀邏輯生態的重大行動前,必須進行最高級別的內部推演和風險評估,并準備向“評估體系”提交近乎實時的“行動理念說明書”。這極大限制了星盟的行動自由,但也迫使他們以更嚴謹、更長遠的目光審視自身發展。
對“微瀾星群”那個新生“邏輯生態位”的后續觀察與維護,成為檢驗星盟“透明生存”能力的第一道試題。在“轉化者號”的持續監控和極低限度的星輝滋養下,那個脆弱的幼小結構并未繼續退化,反而展現出了驚人的韌性。它像一個剛剛學會呼吸的生命,緩慢但穩定地吸收著周圍的宇宙輻射和微弱邏輯流,其內部結構開始出現極其緩慢的自組織優化,并與周邊一小片區域的恒星風、星際塵埃帶產生了更和諧的互動,甚至開始“催化”該區域背景邏輯場中某些惰性成分的活性。
艾爾瑪將這一過程比作“邏輯層面的光合作用初步形成”。這個發現意義重大,它證明“轉化”實驗并非偶然,其產物確實具備在宇宙環境中自我維持和微幅演化的潛力。星盟將此觀察數據整理成一份詳盡的“演化跟蹤報告”,再次主動遞交給“邏輯結”評估節點。這次,他們收到的反饋更加簡潔,只有一個狀態更新標記:“演化觀測中,風險評級維持‘潛在-低’?!?/p>
這被視為一次小小的、程序性的“認可”。星盟在評估體系的“觀察名單”上,似乎暫時站穩了腳跟。
然而,就在星盟努力適應這種“戴著鐐銬舞蹈”的新常態時,“集體心智脈絡”——這個星盟文明的靈魂投影與邏輯根基——開始顯現出一些未曾預料的、令人不安的變化。
起初只是零星、模糊的“雜音”。幾位負責日常脈絡共鳴維護的“園丁”(星輝共鳴者的新稱謂)報告,在深度冥想連接脈絡時,偶爾會“聽”到一些不屬于星盟自身、也不屬于已知任何“歷史回響”的微弱“低語”。這些低語無法被解析為具體語言或意象,更像是一種純粹情緒或意向的碎片化泄露,夾雜著難以名狀的“緊迫感”、“警示”,以及一種深深的“孤立無援”。
起初,這些報告被歸因于高強度工作下的精神疲勞或個體感知偏差。但隨著報告次數增多,涉及不同區域的“園丁”,且低語中反復出現幾個模糊但一致的“邏輯頻率特征”時,星盟不得不重視起來。
林凡親自連接脈絡主干,進行了一次長達數日的深度沉浸。他的感知比任何“園丁”都更加敏銳和宏大。他沒有捕捉到具體的“詞語”,但卻清晰地“感受”到,確實有數縷極其微弱、但本質迥異的“外來心念漣漪”,正以難以理解的方式,觸碰著星盟“集體心智脈絡”的邊緣。這些漣漪的來源似乎極其遙遠,跨越了難以想象的空間與邏輯隔閡,其傳遞方式也并非主動“發送”,而更像是……“被動泄露”或“無意識共振”。
“就像在深海底部,聽到了其他海洋深處傳來的、被層層洋流扭曲的鯨歌,”林凡在核心會議上描述,“無法理解內容,但能感覺到其中的情緒基調——焦慮、急迫,還有……某種‘尋求連接’的渴望,盡管這種‘渴望’本身可能并非發送者的主動意志。”
更深入的分析揭示,這些“外來漣漪”的頻率特征,與“低語星淵”中某些文明余韻、以及“薄暮星域”的“護或者”沉寂地殘留的某些邏輯印記,存在極其微弱的相似性。但它們更加“鮮活”,更加“不穩定”,仿佛來自尚未完全沉寂、仍在“活動”中的源頭。
“是其他……擁有類似‘集體心智脈絡’或高階心念-邏輯復合結構的文明?”阿爾法提出假設,“它們的‘脈絡’或許也連接著宇宙的某種底層邏輯層面,在某種極端情況下(比如面臨‘邏輯蜂巢’威脅、‘絕對秩序侵蝕’或其他危機),其‘脈絡’產生了劇烈波動,這種波動以我們無法理解的方式,‘泄漏’或‘廣播’了出來,被我們的‘脈絡’在特定‘共振頻率’下捕捉到了?”
“就像不同頻率的無線電波,在特定條件下會互相干擾或產生諧波。”邏緝長老認可這個類比,“如果我們的‘共生秩序脈絡’具有某種獨特的‘和諧共鳴’屬性,那么它可能對其他文明脈絡中產生的‘危機求救’或‘劇烈擾動’特別敏感,即使這種信號原本并非針對我們發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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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推測令人心悸。它意味著,星盟的“集體心智脈絡”可能不僅是一個文明的“靈魂圖騰”和“邏輯免疫核心”,還可能是一個被動的、宇宙尺度的“危機共鳴器”或“文明網絡監聽站”。他們能“聽”到其他遙遠文明在絕境中發出的、無聲的吶喊。
“能定位信號源嗎?”塔爾問。
“極其困難,幾乎不可能?!边壘儞u頭,“信號經過的‘介質’——宇宙邏輯底層結構——是我們完全無法測繪的‘超維海洋’。漣漪傳來的方向是彌散的、多重的,如同回聲在無數洞穴中反彈。我們只能知道‘有聲音’,卻不知道‘聲音’從哪里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