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鄧安帶著新收的隨從張清,依照地址尋到了鄭泰提供的小屋。
那么這個時候,就會有人問了,鄧安鄧安,為什么你從來不晚上出門?
因為這個時代愛迪生還沒出生,也還沒發明電燈。
地點確如鄭泰所言,位于一條還算齊整的里巷臨街處,雖非最繁華的鬧市,但人流量尚可,且相對安靜,正是開設一家定位稍高于路邊攤的食肆的理想之所。
小屋是典型的漢代土木結構,夯土為墻,茅草覆頂,門扉是簡單的木柵門,窗戶開口不大,糊著泛黃的絹帛以透光。
推門而入,屋內有些陰暗,地面是夯實的泥土,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塵封已久的霉味。面積不大,但足夠劃分出前堂和后廚。
“需得好好收拾一番?!?/p>
鄧安挽起袖子,對未來充滿了規劃。他拿出鄭泰資助的部分錢財,又動用了一些自己的積蓄,開始著手改造。
他雇了附近的貧民,將屋內徹底清掃,墻壁用新和的細泥重新抹平;屋頂的茅草也換了新的,以防雨天漏水;地面仔細夯實拍平。
他摒棄了當時常見的席地而坐,而是讓木匠打造了數張矮小的木質胡床和稍高一些的食案,讓客人能更舒適地用餐,這在此時的市井食肆中,算是一個小小的創新。
后廚是他改造的重點。他讓泥瓦匠按照他的要求砌了一個雙眼灶臺,通風也做了優化。
最關鍵的是,那口花費不菲、由老軍匠反復捶打而成的薄壁圓底雙耳鐵鍋,終于被鄭重地安置在了灶眼上。
旁邊還擺上了大小不一的陶釜、陶甑,以及他開始嘗試熬制的動物油脂。
店名,他思慮再三,取了一個樸實無華卻暗合心意的——“鄧氏食肆”。一塊簡陋的木匾掛上門楣,他的事業就此起步。
開業前,鄧安利用張清身手敏捷、不易引人注目的特點,讓他暗中在附近街巷散布消息,只說此處新開一家食肆,有風味獨特的羊雜羹與前所未見的“炒菜”,價格公道。
此處,鄧安不免心中愧疚,張清的一身好本領,沒跟著自己打天下,卻在巷子里打起了信息戰,哎,日后好起來定不忘這自己的第一個‘部將’。
開業當日,并無隆重的儀式。只是在清晨,卸下了門板,露出了收拾整潔的堂屋,以及從后廚飄出的、愈發濃郁的奇異香氣。
起初,路人只是好奇觀望,被那嶄新的胡床和奇特的鍋灶吸引。
直到幾個相熟的苦力被吳老三招呼進來,品嘗了那碗早已名聲在外的改良版羊雜羹后,滿足的贊嘆聲才引來了更多的食客。
而真正引起轟動的,是鄧安親自掌勺炒出的第一道菜——“蔥爆羊肉”。
當動物油脂在熱鍋中化開,切薄的羊肉片與野蔥段一同下鍋,在刺啦作響聲中快速翻攪,那股混合著肉香、油香與焦香的霸道氣味,如同無形的鉤子,瞬間攫住了整條街巷行人的嗅覺。
這是燉煮和燒烤永遠無法企及的、充滿鑊氣的香味!
出鍋的羊肉片嫩滑,蔥段焦香,油光锃亮,香氣撲鼻。第一位膽大的食客嘗試之后,驚為天人,連呼“從未嘗過如此滋味!”。一時間,“鄧氏食肆”的“炒菜”之名不脛而走。
生意,比預想中還要紅火。
胡床食案前坐滿了各色人等,有附近的平民,也有少數聞訊而來的小吏、商人。
鄧安在后廚與張清、吳老三忙得腳不沾地。張清除了護衛,也幫著端菜收錢,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這日午后,食客稍稀。一位年約四旬、衣著樸素卻漿洗得十分干凈的長者,踱步走了進來。
他并未急著點餐,而是頗有興味地打量著店內的陳設,目光在那胡床和墻上掛著的幾束用于驅蟲的艾草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了后廚方向,鼻翼微動,似乎在仔細分辨空氣中殘留的炒菜香氣。
吳老三忙上前招呼:“客官,用些吃食?有羊雜羹、蒸餅,還有今日新炒的葵菜。”
長者微微頷首,聲音溫和:“便來一份羊雜羹,一份蒸餅。聽聞貴店有‘炒’菜一法,滋味奇特,不知是何原理?”
這時,鄧安剛好從后廚出來歇口氣,聽到問話,便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