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八人立誓封口,匆匆離開,是因為他們在山里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那棵‘人心樹’是真的,但它不是祥瑞,是……(此處字跡被污漬掩蓋,像是滴上了水,模糊不清)……樹下的東西,更不能碰。他們帶出來的,不是金銀,而是一個秘密和一個警告。
秉義公后來獨自返回,不是貪圖寶藏,是想把那個‘警告’徹底封死。但他失敗了,只傳回半句話:‘樹根之下,另有乾坤。鑰匙在……’后面就斷了。秉忠公隱姓埋名,帶著家族南遷,就是為了避開這件事。但每代張家,總會有人被‘吸引’回去,像飛蛾撲火。你父親……(字跡顫抖)……他也回去過,再沒回來。
那本冊子,是秉忠公憑記憶繪制的山勢地脈圖和八門秘術摘要,關鍵處用密語寫成,需配合令牌背面暗紋才能解讀。令牌是入山的憑證之一,也是……克制某物的可能方法。另一塊在當年八門共同托付的中人手里,那人姓譚,在琉璃廠。
記住,千萬別信任何人。七門后人未必是友,新盯上這事的勢力更危險。寶藏是餌,樹是陷阱,真正的秘密在樹根之下。若實在逃不掉,去找譚老爺子,他或許能指條生路。但一旦踏進去,生死自負。
爺爺留。”
信紙從張也手中滑落。他靠在冰冷的瓷磚墻上,渾身發冷。原來,老爹老媽并不是什么車禍去世,他們兩個也是去了長白山。
“樹根之下,另有乾坤。鑰匙在……”鑰匙在哪兒?在誰手里?是那半張地圖嗎?還是別的什么東西?
他拿起令牌。入手沉甸甸,冰涼,材質古怪,像石頭又像金屬。背面果然有極細微的凹凸紋路,需要對著光特定角度才能看清,是更復雜的地理標記和一些無法辨認的符號。那本被偷走的冊子,顯然需要配合這個才能看懂全貌。
偷走冊子的人,恐怕很快就會意識到缺了關鍵部件。
張也看了眼手機,凌晨三點。離明晚十點見面還有將近二十個小時。他需要準備,更需要查清一些事。
第二天一早,張也換了身不起眼的衣服,戴了頂帽子,先去了一趟海淀區的國家圖書館。他查閱了1920-1930年代關于長白山地區的地理考察、地方縣志,甚至日偽時期的檔案復印件。在一本1935年出版的《滿蒙古跡考》(日文)中,他找到了一段耐人尋味的記載:
第五回:又是一個陷阱
“……大正十年(1921年)秋,于長白山支脈‘黑風口’附近,當地獵人發現一處疑似古代祭祀遺址。遺址中心有一棵巨大古樹,樹干部位有斧鑿及火燒痕跡,周圍散落若干近代物品,包括損壞的羅盤、刀具及一枚銀制戒指(刻有漢字‘張’)。樹根處泥土有新近翻動跡象,其下似有空洞,然獵人未敢深入。據稱,此后數年,仍有不明身份者在該區域活動……”
書中的手繪插圖顯示了一棵形態奇特的古樹,樹枝虬結,與張也冊子水印上的樹形有幾分相似。旁邊標注的日期是“大正十一年春”,即1922年。這說明在八人出山后不久,就有人(很可能是張秉義)回到了那里,并且試圖對那棵樹做什么(斧鑿火燒),還挖掘了樹根。他失敗了,留下了戒指。
那么,樹根之下到底有什么?張秉義想封死或得到的是什么?
下午,張也去了潘家園,但沒有擺攤,而是混在人群里觀察。他發現市場里多了不少生面孔,有些明顯在打聽消息,目光時不時掃過他那棵槐樹下的空位。李老四的攤位沒開,據說昨天被警察問話后就沒再來。
更讓張也警惕的是,他看到了兩個昨天在胡同里搜索他的人。那些家伙扮成游客,在一個賣舊瓷器的攤位前徘徊,眼神卻銳利地掃視著過往行人。
張也壓低帽檐,轉身沿著小路離開了潘家園。他沿著小路繞到市場管理辦公室后面,那里有個小門通向旁邊的胡同。剛走進胡同沒幾步,迎面走來一個人,擋住了去路。
是個女人,三十歲上下,穿著合身的黑色運動裝,短發,容貌清秀,但眼神冷冽。她雙手插在兜里,看似隨意,但站姿透著一股隨時可以發力的緊繃感。
“張也?”女人開口,聲音平靜。
“你認錯人了。”張也撇了她一眼,隨即便想側身繞過。
“你爺爺叫張懷山,1938年生,原籍吉林安圖,1972年遷入北京,2010年去世。你父親張建國,1965年生,1998年在長白山地區失蹤,官方記錄是車禍。”女人如數家珍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叫周璃,國家安全部門特別調查員。我們需要談談。”
張也的心沉了下去。國家部門?這點事兒都他媽的扯到國安部門了?看來這潭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