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露,東方晴已立在院中。
木劍斜指地面,她閉目凝神,感受著風從劍尖流過的細微觸感。三日前,她尚需以鳳凰火強催劍勢,如今卻學會了斂火于內,靜待其變。
林易風倚在葡萄架下,指尖捻著一顆青提,目光卻始終落在她身上。
“來了。”
他突然彈指,青提破空而出,直襲她后心!
東方晴未睜眼。
這些日子以來,她看過太多次易風的揮劍,加上她多次的模仿,如今已到劍道的大門之前,只需要臨門一腳,便可以破境,但是她最近已經徹底學會不爭,不要著急推開這扇門,就如同回到家中一般,輕輕推開就好。
身后的青提開始逐漸變慢,如同春天清晨的露珠。
劍鋒輕轉,如柳枝拂水,在青提即將觸衣的剎那——
“嗒。”
果實在劍面輕輕一磕,竟順著劍勢劃出半弧,穩穩落回她掌心。果皮未破,甚至連汁水都未濺出一滴。
“哇哦,悟性真高,要知道,就這招我就學了三十年,”林易風眼中泛起贊許。
東方晴睜開眼,看著手中完好的青提。三日前,她會以烈焰將果實焚為灰燼;兩日前,她會劈開果子卻沾濕衣袖;而今日,她學會了讓鋒芒為守護而存。
“再來。”她將青提拋還給他。
東方晴的劍,從來就不像劍。
當木劍在她手中流轉時,刃鋒劃出的不是殺伐的弧線,而是祭天舞中的變式。后撤的步法帶著踏星位的余韻,反撩的劍花里藏著祭月式的起手。連林易風都看得怔住——這哪里是練劍?分明是把百年的祭天舞化進了骨髓里。
難怪你學得這么快。
易風藏起手中的青提,忽然擲出三片落葉。東方晴旋身避讓的動作,恰似舞蹈中避雷劫的經典身段。木劍點向第一片落葉時,腕部翻出的弧度,與她曾經捧著祭品高舉過頂的姿態分毫不差。
最驚艷的是第二劍。
當落葉即將擦過她耳際時,她突然屈膝后仰,劍鋒從不可思議的角度斜挑而上——這分明是祭舞終章仰問天的變形!落葉被劍風帶得向上飛旋,而她已借著腰力重新立起,劍尖正好迎上第三片墜落的葉子。
落葉被劍尖抵住,懸停半空。東方晴的氣息未亂,唯有額前碎發被薄汗黏在肌膚上,映著晨光像描了金邊。
林易風突然想起鳳凰古籍里的記載:最早的祭天舞本就是劍舞。那些看似柔美的動作里,藏著能斬斷風雨的殺招。而此刻的東方晴,正把被歲月稀釋的武技,重新淬煉出來。
劍風驟止的剎那,束發的絲帶悄然滑落。
東方晴還未來得及收勢,青絲已如瀑傾瀉,在晨光中揚起一道流動的星河。發梢沾著細碎的汗珠,隨她轉身的動作劃出晶瑩的弧線——有那么一瞬間,連風都靜止了。
林易風伸出去摸青提的手停在半空。
他見過九天銀河倒懸,賞過萬年雪原極光,卻在此刻被一縷掠過劍鋒的發絲釘住了神魂。那抹青影拂過木劍斑駁的紋路時,竟比任何神兵利器的寒芒更驚心動魄。
怎么了?東方晴疑惑地偏頭,發尾掃過腰間玉佩。
“頭發散開了哦。”林易風垂眸,伸出的手開始撫摸懷中的那塊白玉。
晴才意識到自己綁頭發的發簪掉了,從地上拿起自己的簪子,簪頭的鳳凰浮雕擦過青石地面,非但沒有沾上半點塵埃,反而將石板上沉積的細灰映照得纖毫畢現——原來整支簪子始終籠罩著一層肉眼難辨的琉璃光暈。
她重新將自己的長發束起,想起來了前日易風應她的誓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