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停在樓梯拐角。月光將她腕間的翎羽染成蒼青色,像一道未愈的疤:鳳凰火……燒不毀的東西,存在嗎?
易風終于轉身。他的瞳孔在暗處泛著極淡的金,仿佛某種夜行動物:存在,但是你的翎羽,最好不要用,它看似能實現一切,實際只是自我欺騙罷了。
晴的指甲掐進掌心。夢里那只爬出銹羽的黑蟲,此刻似乎正在血脈里蠕動:如果用了呢?
瓷杯與玻璃茶幾相碰,發出清脆的磕響。
會死。易風站起來,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你,或者你在乎的人。
(他沒說謊,但也沒說全。)
晴盯著他的喘息,近些日來,他看懂了林易風身上諸多小動作,包括有所隱瞞的時候,他會長舒一口氣先——而這次也是一樣的。
林易風。她突然喚他全名,你這樣幫助我,真的會是無條件的嗎?
沉默漫過星圖,爬上墻壁,最終凝結成易風的一句:去睡吧。
東方晴回到房間,輕輕合上門。
屋內未點燈,只有殘月滲入的微光,在木地板上勾勒出一道朦朧的銀線。她背靠著門,緩緩滑坐在地,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那里藏著一根她的本命翎羽,微微發燙。
(……我居然因為一個夢就動搖?)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隨即被更清晰的思緒覆蓋。
——不對。
——問題不在夢,而在于……他到底想要什么?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這里住了三四天。
林易風教她術法,指點她劍訣,為她準備合口的飯菜,甚至這間客房——床榻的軟硬、窗邊的矮幾、熏香的淡味,無一不符合她的習慣。
(……他怎么會知道?)
(……他為什么這么做?)
鳳凰一族避世已久,外人根本無從知曉她們的喜好。除非……
(……他觀察過她。)
(……或者,更早之前,就認識她。)
這個猜測讓她指尖一顫。
——但他從未提過。
——就像他從未解釋清,為何帶她離開鳳凰山,真的只是一個誓言嗎?
——誓言有必要做到這樣嗎?
窗外,夜風掠過樹梢,沙沙聲像是誰的私語。
晴緩緩起身,走到窗邊。
樓下,林易風依舊坐在原處,月光描摹著他的側影,清冷而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