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那個爬滿藍鈴花藤蔓的小院確實離昆吾的鍛造殿不遠,穿過幾條彌漫著晨間草木清香的碎石小徑便到了。和她本人給人的那種凌亂卻帶著生機的感覺一樣,房子是單層結構,小巧玲瓏,淡粉與鵝黃相間的外墻,窗框漆成白色,窗臺上擺著一盆盆形態各異的小花小草,在晨光里伸展著葉片,努力生長。比起易風那空曠大氣、充滿神性秩序感的府邸,這里更像一個努力想要整潔、但總被主人的“隨性”打敗的少女樂園。
推門進去,內部的風格更是驗證了這一點。柔軟的、帶著蕾絲花邊的靠墊隨意堆在沙發上,墻上掛著色彩明快(有些甚至顯得幼稚)的風景畫,茶幾上散落著幾本翻開的植物圖譜和吃了一半的零食袋。整個空間談不上井井有條,卻充滿了煙火氣和一種奇異的松弛感,空氣中還殘留著烤面包(或者說烤焦面包)的淡淡氣味。
“你們隨便坐呀!我去換件衣服!”潘多拉把空空如也的灑水壺往墻角一靠,丟下一句話就風風火火地沖進了臥室,“咣當”一聲關上了門。
客廳里短暫地安靜下來,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易風很自然地占據了沙發一角,姿態放松。東方舞和晴謹慎地挑了兩個看起來還算整齊的靠墊坐了下來,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和她們想象中“神將”居所截然不同的地方。
不一會兒,臥室門“咔噠”一聲開了。
潘多拉再次出現時,已經換上了一身風格截然不同的行頭:一件材質輕軟的淺藍色連衣裙,蓬松的裙擺上綴著細小的白色花邊,腳上一雙同色系的帆布鞋,領口系著一個精巧的蝴蝶結,蓬松的金發似乎也重新梳理過,柔順地披在肩后。整個人看起來嬌俏可愛,像一株精心打扮過的小花。
她原地轉了個圈,裙擺輕盈地飛揚起來,臉上帶著點小得意,期待地問:“怎么樣?這樣才像個待客的樣子吧?剛才那身……就是澆花時隨便穿的!”
易風看著這位瞬間從“澆花迷糊少女”切換到“精致可愛淑女”的潘多拉將軍,尤其她此刻努力挺直腰板想表現出穩重端莊卻依舊難掩那份天然幼態的模樣,眼底劃過一絲深深的無語。他揉了揉眉心,語氣帶著難以抑制的調侃:“潘多拉……我是說,潘多拉將軍,您知道外面多少神明因為你這副模樣,而對你執掌‘毀滅’這個概念產生了嚴重的認知失調吧?”他指了指自己,“我現在就處于這種失調狀態中。”
換做其他神明被如此調侃權能特性,或許會不悅。但潘多拉顯然不同,她非但沒生氣,反而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金色的眼睛瞪得溜圓,臉頰氣鼓鼓的:
“哼!易風你好意思說我?!”她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幾乎要戳到易風鼻尖上,“你!執掌萬物生長循環的‘終日’?白小風——你現在這副整天擺弄花草、算計神晶石余額、窩在沙發里喝茶養老的樣子,和你這‘終日’的尊貴地位就很配嗎?!一點都不!要我說,你還是以前那個執掌‘微光’的樣子比較符合你這清閑勁兒!哼!”她越說越激動,顯然對易風剛才的調侃非常不服。
“微光?”晴和東方舞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全新的、從未被易風提及的詞語,異口同聲地看向易風,眼里充滿了濃烈的好奇。
易風的臉色瞬間有些僵,那是一種猝不及防被掀了老底、混合著一點點窘迫和無語的神情,尤其是潘多拉還特意加重的“白小風”三個字。他張了張嘴想反駁,又覺得跟眼前這位胡攪蠻纏的“可愛”將軍講理是白費力氣,最終只能無力地擺擺手,帶著點羞惱:“你……你話太多了潘多拉!過去的事提它做什么……”
“哦?”潘多拉一抬下巴,像是抓住了易風的把柄,得意地看向兩姐妹,“他果然沒跟你們說過吧?”
兩姐妹誠實地搖頭,晴更是湊近一步,眼睛亮晶晶地問:“‘微光’?那是什么概念?聽起來好……溫和?”她腦子里瞬間勾勒出一個散發淡淡柔光、人畜無害的易風形象,和現在這個掌控“終日”的神族公子哥簡直判若兩人。
晴的好奇心一發不可收:“那……那后來是怎么變成現在這樣,當上神族的‘十四執政’之一這么厲害的?”神族的最高權力階層,執掌著最古老強大的概念,每一個名字都代表著無上的力量和威嚴。
然而,晴的話音剛落——
前一秒還氣焰囂張、叉著腰準備跟易風大戰三百回合的潘多拉,臉色“唰”地一下變了!那份得意洋洋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恐懼、敬畏、和“糟糕說漏嘴了”的懊悔神情。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哧溜”一聲,如同受驚的小動物,直接矮身鉆進了面前的實木茶幾底下!仿佛那張并不厚實的木板能提供什么絕對安全屏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