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虛空囚籠（第1頁）

沒有聲音，沒有光，沒有上下左右的概念。項陽感覺自己被剝離了一切感官，懸浮在一片絕對的“無”之中。這不是歸墟的寂滅，而是一種更加精密、更加徹底的“隔離”。他的意識如同被封存在琥珀里的昆蟲，思維可以運轉(zhuǎn)，卻無法感知到任何外部信息，也無法調(diào)動體內(nèi)一絲一毫的力量——念墟被徹底壓制，秩序鎧甲的光芒完全內(nèi)斂，甚至連與希望之種那微弱的聯(lián)系也仿佛被隔斷了無數(shù)個維度。

這就是“強制收容”？

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永恒。項陽沒有恐慌，那經(jīng)過無數(shù)次淬煉的意志，讓他即使在絕對的未知中，也保持著核心的冷靜。他嘗試回憶，回憶與戰(zhàn)友并肩的瞬間，回憶守護的信念，回憶作為“項陽”存在的所有痕跡。這些記憶，成了他在虛無中錨定自我的唯一坐標。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極其微弱、非視覺非聽覺的“信息流”，如同滴入靜水中的墨滴，開始在他意識中暈染開來。

【生命體征穩(wěn)定……意識活性高于基準線……秩序干涉殘留分析中……】

【開始導入基礎認知框架……】

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信息，直接烙印在他的思維底層。不是語言，而是純粹的概念——關于這個“收容單元”的結(jié)構，關于“仲裁者”（那白光意志的自稱）的存在定義，關于“低維智慧生命體”在宇宙尺度下的分類與價值評估……

這是一種強制性的“知識灌輸”，試圖用一個冰冷的、宏大的宇宙觀，覆蓋他原有的一切認知。

項陽沒有抗拒，也沒有全盤接受。他以自身堅韌的意志為濾網(wǎng)，如同海綿吸水般，吸收著那些關于宇宙結(jié)構、能量層級、文明等級的信息，卻牢牢守護著核心的自我認知。他了解到，“仲裁者”并非歸墟教團背后的存在，而是一個更加古老、更加中立（或者說，漠然）的、維護著某種宇宙基本“協(xié)議”的機制。它視“凈化協(xié)議”為一種低效且可能引發(fā)更大混亂的“錯誤程序”，而項陽的秩序干涉，雖然“未授權”，卻陰差陽錯地符合了某種更高層級的“穩(wěn)定性邏輯”，因此才被判定為“有研究價值”。

【分析完成。目標個體存在‘意志-秩序’異常耦合現(xiàn)象。建議進行深度意識解構，剝離‘意志’變量，提取純凈‘秩序模板’。】

新的信息流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執(zhí)行意圖。

項陽心中一凜。深度意識解構？剝離意志？這等于將他作為“人”的存在徹底抹殺，只留下一具空有秩序框架的軀殼！

絕不能坐以待斃！

就在那無形的、針對他意識本源的“解構”力量開始滲透的剎那，項陽做出了一個極其大膽的舉動——他不再試圖守護所有記憶，而是主動將大部分關于情感、關于戰(zhàn)友、關于具體經(jīng)歷的“冗余數(shù)據(jù)”收縮、隱藏到意識最深處，同時，將他那身由系統(tǒng)輔助、歷經(jīng)磨難才鍛造出的“秩序鎧甲”的結(jié)構藍圖，以及其中蘊含的對“凈化協(xié)議”的反制邏輯，如同敞開大門般，主動“呈現(xiàn)”了出去！

他是在賭博！賭這個“仲裁者”對“秩序”本身的興趣，遠大于對他這個低維個體意志的興趣！

果然，那解構的力量微微一頓，隨即如同發(fā)現(xiàn)了更珍貴獵物的猛獸，猛地放棄了對他意識核心的侵蝕，轉(zhuǎn)而全力撲向那主動呈現(xiàn)的、復雜而精妙的秩序結(jié)構！

【發(fā)現(xiàn)高復雜度自適應秩序模型……與已知數(shù)據(jù)庫不匹配……優(yōu)先等級提升……開始深度掃描解析……】

項陽感覺自己的“秩序鎧甲”仿佛被放在了億萬倍的顯微鏡下，每一個符文，每一道能量回路，甚至其與自身意志結(jié)合的微妙節(jié)點，都被那冰冷而龐大的意志力反復掃描、分析、推演。

這個過程極其痛苦，仿佛靈魂被寸寸剝離、審視。但他死死守住那收縮到極致的自我意志核心，如同風暴眼中的一葉孤舟，任由外界如何狂風暴雨，我自巋然不動。

他甚至在配合！主動引導著那解析力量，去觸碰秩序鎧甲中那些連他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源自“混沌道果”和“逆歸墟協(xié)議”的深層次法則碎片！

他在利用“仲裁者”的力量，來幫助自己……理解自身！

就在項陽的意識在虛無囚籠中與“仲裁者”進行著兇險萬分的博弈時，他所處的物理位置——一艘龐大到難以想象、如同移動星骸般的銀白色星艦內(nèi)部，某個絕對隔絕的收容單元內(nèi)——他的身體正平靜地懸浮在半空。

突然，他緊閉的眼皮下，眼球微微動了一下。周身上下，那原本被完全壓制的淡藍色秩序微光，極其艱難地、閃爍不定地重新亮起，雖然微弱，卻頑強地穿透了收容單元的隔絕力場。

與此同時，在他意識深處，那場博弈進入了白熱化。

“仲裁者”的解析力量如同貪婪的巨鯨，瘋狂吞噬著秩序鎧甲中蘊含的法則信息。項陽則如同走在鋼絲上的舞者，一邊小心翼翼地控制著信息釋放的節(jié)奏，避免過早暴露核心（他的意志），一邊引導著解析力量流向那些他渴望理解的、關于“混沌”、“歸墟本質(zhì)”、“法則重構”的深奧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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