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精準到小數點后的數據化回答,讓秦舒月和旁邊的林墨都愣住了。
“項陽,你……”秦舒月看著他那雙過于平靜的眼睛,心中莫名一緊。
“無需擔心。”項陽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慮,“認知功能正常,人格數據完整性93。7%。只是進行了一些必要的……優化處理,以應對更高層級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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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起身,動作協調精準,沒有絲毫多余。他看向雷部長:“那座沙漠金字塔,是‘凈化協議’的執行終端之一,等級高于海底信標。歸墟教團無法完全控制它,它的激活,意味著協議執行度正在提升。”
他的話語條理清晰,邏輯嚴密,卻讓在場的人感到一種陌生的寒意。
眼前的項陽,似乎還是那個項陽,卻又好像有什么本質的東西,被悄然改變了。
項陽的“恢復”速度快得驚人。幾天后,他已經可以離開醫療艙,進行常規活動。但他的行為模式卻讓熟悉他的人感到不適。
他不再參與日常的閑聊或情感交流,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資料庫或訓練場。他閱讀和分析情報的速度遠超超級計算機,提出的作戰方案精準高效到近乎冷酷,完全以“成功率”和“資源消耗比”為唯一考量,甚至會計算出必要的“犧牲”數值。
他開始對“守望者靈網”進行“優化”。新的連接協議更加穩定,信息傳遞效率提升了數倍,但他移除了所有“非必要”的情感共鳴和精神激勵模塊,將靈網徹底變成了一個冰冷高效的指揮與數據交換網絡。一些習慣了舊版靈網溫暖支持的成員,感到莫名的不安和疏離。
“項陽,你不覺得這樣……太沒有人情味了嗎?”一次戰術會議后,秦舒月忍不住找到他。
項陽停下腳步,平靜地看著她:“人情味,在對抗高等文明的戰爭中,是低效且危險的不穩定因素。最優解是摒棄情緒干擾,以絕對理性和邏輯進行決策。”
“那我們戰斗是為了什么?如果連想要守護的東西都變得冰冷,勝利還有什么意義?”秦舒月質問道。
“守護智慧生命的延續,是最高優先級的邏輯目標。意義,是智慧生命自我賦予的低維概念。在生存面前,無意義。”項陽的回答如同機器般精準,卻讓秦舒月感到一陣心寒。
她看著項陽轉身離開的背影,那層淡藍色的秩序微光似乎在他周身若隱若現。她意識到,項陽雖然活著回來了,但他的一部分“人性”,可能真的被那秩序之光“格式化”了。現在的他,更像是一件為了對抗“凈化者”而被重新鍛造的……武器。
項陽的“優化”并未停止。他開始對基地的防御系統、資源配給、甚至人員調度提出基于冰冷計算的“改進方案”。這些方案從純邏輯角度看無可挑剔,卻完全忽視了人的因素,引發了基層不小的混亂和怨言。
他甚至向雷部長提交了一份名為《人口與資源優化配置以應對長期凈化威脅》的預案,其中冷冰冰地提出了根據“貢獻度”和“潛力值”進行資源傾斜,并建議對“低效能個體”進行“引導性放棄”……
“夠了!”雷部長罕見地動了真怒,將那份預案狠狠拍在桌上,“項陽!你看看你寫的是什么?!我們是人類!不是機器!更不是需要被‘優化’的數據!”
項陽站在辦公桌前,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眼中數據流快速閃爍,似乎在分析雷部長憤怒的根源和邏輯矛盾點。“部長,我的方案是基于當前威脅等級和資源有限性計算出的最優解。情緒化決策將顯著降低生存概率。”
“生存?如果按照你的方案,我們就算活下來,也不再是人類了!”雷部長痛心疾首,“項陽,我相信你的初衷是好的,但你現在走的這條路是錯的!找回你自己!找回那個會為了戰友拼命,會守護弱小,有血有肉的項陽!”
項陽沉默了片刻,眼中的數據流緩緩平息。“邏輯無法理解您的要求。‘找回自己’是一個非邏輯指令。我的核心指令是‘對抗凈化,延續文明’。當前行為模式是該指令下的最優選擇。”
他行禮,轉身離開,步伐精確如同尺量。
雷部長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疲憊地坐回椅子,揉了揉眉心。他知道,項陽的問題,遠比身體受傷要嚴重得多。那秩序之光不僅傷了他的靈魂,更扭曲了他的認知核心。
夜晚,項陽獨自站在居所的落地窗前,望著基地外圍的燈火。念墟在秩序符文的約束下平穩流轉,大腦如同最高效的計算機,處理著海量的信息和推演著無數種未來可能。
但在一片冰冷的計算中,一絲極細微的、不和諧的“噪點”偶爾會閃現。那可能是秦舒月擔憂的眼神,可能是胖子憨厚的笑聲,可能是林墨搗鼓草藥時專注的神情……這些碎片化的、帶著溫度的記憶,與他此刻絕對理性的狀態格格不入,如同程序運行中意外的亂碼。
他抬起手,看著玻璃窗中自己的倒影。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