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這是接下來的四千一百字續寫:
勝利的余暉尚未散盡,重建的喧囂仍縈繞耳畔,但項陽已然將目光投向了更深處。成為“起源執掌者”并非終點,而是一個全新責任的起點。他能感覺到,自己與這片宇宙的聯結從未如此緊密,無數文明的祈愿、星河的呼吸、規則的脈動,都如同細微的電流,持續不斷地匯入他浩瀚的感知。然而,在這片看似逐漸走向新生的和諧之下,一些不協調的“雜音”也開始浮現。
首先是人心的微妙變化。基地內部,對于項陽的敬畏與日俱增,甚至開始滋生一種近乎宗教般的崇拜。有人提議為他建立紀念碑,有人開始研究他無意間留下的能量痕跡,試圖從中找到“神啟”。雖然秦舒月和艾斯特拉等高層極力引導,強調項陽依然是他們中的一員,是希望的引領者而非崇拜的偶像,但那種因力量層級差距而產生的無形隔閡,依舊在悄然蔓延。
項陽本人對此洞若觀火,卻并未強行干預。他理解這種源自生命本能的對更高存在的向往與畏懼。他只是更加平和地行走在人群中,參與討論,解答疑問,甚至偶爾會在修復工廠親手調試設備,用行動無聲地宣告:他仍是項陽,只是肩負了更多。
其次,是來自聯盟內部的新挑戰。隨著越來越多的文明和脫離“凈化派”的仲裁者單位加入,理念的摩擦開始出現。一些習慣于弱肉強食叢林法則的文明,難以立刻適應強調共生的新秩序;一些剛剛擺脫“凈化派”冰冷邏輯的仲裁者單位,則對情感的復雜和決策的“低效”感到無所適從。小小的摩擦和誤解時有發生。
這一日,在新建的“星空議事廳”——一個利用小行星改造的、模擬多種環境的大型會議空間內,一場激烈的爭論正在進行。一方是來自“熔巖之心”星域的克納迦人,他們體型魁梧,崇尚力量,對一項關于資源共享的提案表示強烈反對,認為這是對“強者”的剝削。另一方則是由幾個剛剛加入的、前“觀察派”仲裁者單元組成的邏輯代表,它們無法理解為何要“浪費”資源去扶持明顯“效率低下”的文明。
“……根據我們的計算,將資源集中用于最具發展潛力的百分之十的文明,整體效益將提升百分之三百二十七!”仲裁者代表的合成音冰冷而精確。
“強者理應占有更多!這是宇宙的法則!”克納迦首領的聲音如同滾雷,震得議事廳嗡嗡作響。
主持會議的秦舒月試圖用數據和邏輯調和,但收效甚微。不同的生命形態、文化背景和思維模式,在這新生的聯盟內部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就在這時,項陽悄然出現在了議事廳。他沒有走向主位,只是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他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刻意散發氣息,但當他到來的瞬間,整個議事廳便不由自主地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投向了那個看似平凡,卻又仿佛蘊含著整個星空的身影。
項陽的目光平靜地掃過爭執的雙方,最終落在那個克納迦首領身上。
“羅格首領,”項陽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與會者的意識深處,“你認為,何為‘強’?”
羅格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項陽會問這樣一個看似簡單的問題。他挺起胸膛,熔巖般的皮膚閃爍著紅光:“力量!無可匹敵的力量!能摧毀敵人,能掌控資源,這便是強!”
項陽點了點頭,又看向那仲裁者代表:“那么,邏輯單元7B,你認為呢?”
7B的傳感器光芒閃爍了一下:“效率。以最小消耗達成最大目標的能力。剔除冗余,優化路徑,便是強。”
“很好的答案,都基于你們各自的認知和經驗。”項陽緩緩站起身,走到議事廳中央的全息星圖前。星圖上,代表著聯盟的各色光點閃爍,如同微縮的宇宙。
他伸出手指,輕輕點向星圖中一個不起眼的、光芒微弱的光點。“這是一個剛剛被發現的原生文明,它們甚至還未學會利用行星之外的能源,個體力量渺小,科技效率近乎于零。按照你們的定義,它們無疑是‘弱小’的。”
羅格和7B都表示同意。
但項陽的手指并未離開,一股柔和而浩瀚的意念,隨著他的指尖,流淌進那個微弱的光點之中。在場的所有人都仿佛被拉入了一個幻境——他們“看”到了那個原始星球上,生命的頑強演化,看到了智慧火花的初次迸發,看到了那些原始生物對星空的第一次懵懂仰望,看到了在嚴酷自然中誕生的、樸素的愛與犧牲,看到了……一種名為“可能性”的、無比珍貴的潛力,正在悄然萌發。
“但是,”項陽的聲音將眾人拉回現實,他的手指依舊點著那個光點,但那光點此刻在眾人眼中,卻仿佛蘊含著無限的星辰,“誰能斷定,這渺小的火種,在未來不會成長為照亮星河的輝煌文明?誰又能說,它們此刻所擁有的,對生命最本真的體驗和情感,不是一種……另一種形態的‘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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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手指,目光再次掃過眾人。
“‘強’與‘弱’,‘高效’與‘低效’,都只是基于有限視角的片面定義。宇宙的壯麗,正在于其無限的多樣性,在于每一種存在形式,都擁有其獨一無二的價值和潛力。我們建立聯盟,不是為了用一種‘強’去壓制另一種‘弱’,也不是為了追求單一的‘效率’而抹殺個性。我們是為了……創造一個能讓所有‘可能性’都能自由生長、相互滋養的……花園。”
他的話語中蘊含著“起源”的力量,不是強制灌輸,而是引發共鳴。羅格首領眼中的火光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他似乎想起了克納迦文明早期在熔巖中掙扎求存的艱難歲月。邏輯單元7B的數據流也出現了短暫的紊亂,它那冰冷的邏輯核心,第一次嘗試去“理解”那種無法量化的“潛力”價值。
“資源共享,并非剝削,而是投資。”項陽繼續說道,他的意志如同溫暖的陽光,彌合著理念的裂痕,“投資于每一個可能的未來。今日我們扶持的弱小,或許明日就能帶來意想不到的突破與輝煌。而這,正是生命秩序相較于死寂秩序,最根本的優越性所在——我們擁有……未來。”
一番話,如春風化雨。議事廳內的對抗氣氛消散了大半。雖然完全的理解與融合尚需時日,但一顆名為“包容”與“長遠”的種子,已經種下。
風波暫平,但項陽心中的一絲隱憂并未散去。他獨自立于觀測臺,意識如同無形的網絡,延伸到聯盟疆域的各個角落。他能感覺到,在那些新加入的、前仲裁者單元的內部,雖然“凈化派”的絕對清除指令已被動搖,但那種基于純粹邏輯的、追求“最優解”的思維定勢依然根深蒂固。它們就像剛剛學會走路的孩童,需要引導,否則很容易再次滑入舊的路徑依賴。
同時,他也能感知到,在遙遠的、未被聯盟光芒照耀的黑暗星域中,那些依舊被“凈化派”主流控制的區域,冰冷的秩序仍在蔓延。它們并未因“終極清算協議”的沉寂而崩潰,反而像是受傷的野獸,變得更加警惕和……難以預測。一種隱晦的、針對“可能性”的排斥場,正在那些區域緩慢形成,仿佛在構筑一種精神上的隔離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