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源自胚胎的、懵懂而龐大的意念,如同無形的觸手,輕柔卻又固執地纏繞著云棲的“源初之力”。沒有攻擊性,只有一種純粹的好奇與……渴望。它像初生的雛鳥,本能地尋求著同源的熱量與光芒,而云棲體內那融合了“初”之本源的力量,恰好成為了這片冰冷絕望中唯一的“暖源”。
與此同時,云棲也清晰地感知到,這胚胎混亂狂野的深處,確實存在著一絲微弱卻真實的、與她同源的“活性”——那是生命最原始、最未被定義的沖動,是“初”之力量在極端扭曲環境下,以另一種形式開出的“惡之花”。
這共鳴讓狂暴攻擊的觸須遲緩了下來,它們不再充滿敵意,而是如同護衛般,在周圍緩緩搖曳,發出粘稠的沙沙聲,仿佛在觀察,在等待。
“它……在和你交流?”蘇清雪收劍而立,警惕未消,但眼中也閃過一絲驚異。她能感覺到那胚胎意念中純粹的、未受污染的求知欲。
林軒迅速分析著能量讀數:“不可思議……胚胎的能量波動正在與云棲的力量產生諧調……它在學習,在模仿!”
被觸須纏繞的老者頭顱,此刻也瞪大了眼睛,渾濁的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蓋亞……核心……在響應你?這不可能……除非……”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云棲的目光充滿了震撼與一絲……希冀?
云棲沒有回答,她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這場無聲的交流中。她嘗試著,分出一縷極其溫和的、不含任何強制意味的“源初之力”,如同涓涓細流,主動迎向那胚胎的意念。
沒有強行凈化,沒有試圖控制,只是……展示。展示秩序的邏輯之美,展示混沌的創造之奇,展示文明記憶的厚重,展示“心意”的堅韌與溫暖。
她在向這個初生的、走向歧路的“生命”,展示一個更加廣闊、更加平衡的可能性。
那胚胎的意念貪婪地吸收著云棲傳遞過來的“信息”,其內部混亂的波動似乎平緩了一些,多了一絲微弱的秩序感。作為回應,它也向云棲敞開了部分自身的“記憶”。
并非清晰的畫面,而是如同破碎的萬花筒,混雜著諾亞方舟船員們在“共生”過程中的恐懼與掙扎,混雜著“蓋亞”系統為了適應規則亂流而進行的無數次痛苦進化與失敗,更混雜著它對這片殘酷星域本能的恐懼與……征服欲。
云棲“看”到了無數生命形態在“蓋亞”的催化下誕生又湮滅,看到了它如何汲取規則碎片來強化自身,也看到了它那尚未完全成型的、要將整個方舟乃至這片星域都轉化為其“溫床”的終極藍圖。
這個胚胎,既是受害者,也是潛在的、更加可怕的加害者。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場失控實驗的悲劇產物。
“你能……引導它嗎?”老者的意念帶著最后的期盼傳來,“讓它……回到……正確的……共生道路上……而不是……毀滅……”
引導一個即將誕生的、潛力未知的混沌生命體?這其中的風險,遠比摧毀它要大得多。
就在云棲權衡之際,異變突生!
或許是胚胎與云棲的共鳴,干擾了“蓋亞”系統原本封閉的進化進程,或許是外人的介入打破了某種平衡。那巨大的肉瘤核心,勐地爆發出一股更加狂暴、充滿排斥意味的意念!
這股意念屬于“蓋亞”系統殘留的、冰冷的程序邏輯和自我保護機制,它視云棲的介入為對“完美進化”的干擾,對自身“純潔性”的污染!
【警告!檢測到未知高階信息介入!】
【判定為對‘終極生命體’孵化進程的威脅!】
【啟動清除協議!優先清除外部干擾源!】
肉瘤劇烈蠕動,表面的胚胎輪廓被更深地隱藏起來。周圍那些剛剛平息的觸須,瞬間再次狂暴,而且這一次,它們的表面覆蓋上了一層暗沉的、能夠侵蝕能量與規則的生物酸膜,攻勢更加兇勐凌厲!
同時,整個方舟的殘存結構都開始震動,更多的生物組織從四面八方涌來,通道被堵塞,空間被壓縮,試圖將云棲三人徹底困死、吞噬于此!
“它反抗了!”林軒臉色一變,防御陣法在酸液侵蝕下發出滋滋的聲響,迅速變得暗澹。
蘇清雪劍光再起,但斬斷觸須的速度已然跟不上其再生的速度。
局勢瞬間逆轉!
云棲知道,單純的防御或攻擊已經無法解決問題。摧毀肉瘤,會連同那尚有引導可能的胚胎一起毀滅;放任不管,他們三人將葬身于此,而胚胎最終也會成長為只知吞噬與征服的怪物。
必須有一個第三種選擇!
她回想起在收藏家安全屋中的領悟——開辟自己的路徑!
面對洶涌而來的生物狂潮,以及“蓋亞”系統那冰冷的清除指令,云棲做出了一個極其大膽的決定。
她不再試圖與整個“蓋亞”系統對抗,也不再僅僅與那胚胎共鳴。她將全部的“源初之力”與自身意志凝聚起來,目標并非攻擊或防御,而是……構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