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魔族往事（第1頁）

與此同時，剛剛回到無垢宮的白袍老祖在密室內坐定，凝神定慮，進入冥想。

恍惚中一縷雜念將他帶入過往。

白袍老祖出生在上古文明末期。那是一個真正神靈輩出的時代，知識和信息大爆炸的時代，各種各樣的理論推陳出新，新發明新創造紛至沓來。那是一個真正神奇的世界，高樓大廈像群山一樣聳峙，自動駕駛飛船布滿了天空，人工智能秘術使人類從生產中解脫出來，能夠專注于秘術的研究。基因藥物使人變得更加聰明，身體更加強壯健康，不死藥也已經被發明出來，只是功效還沒有盡善盡美。人們利用生化秘術任意改變自己的樣貌甚至形體。當時的人類不僅創造了這發達的有形世界，同樣創造了一個完美的虛擬無形世界：無懈可擊的社會制度，高尚正義的倫理道德，完善的法律，經濟規律引導著整個世界繁榮發展。一切看上去都那么欣欣向榮，誰都沒有想到就在這欣欣向榮的表面卻暗流洶涌，隱藏著巨大的兇險。

“也許是發展太快了，人們都來不及停下腳步好好想一想。”冥想中的白袍老祖喃喃自語。

作為大戰的親歷者，白袍老祖親眼目睹了當年那個昌盛文明的崩潰。

叛亂的星際戰艦像噩運一樣籠罩頭頂，能量柱密集地從天頂擊落，在地面上掀起陣陣爆炸，大火漫延，高大的建筑像紙片一樣被沖擊波吹散，大地顫抖龜裂，空氣飄滿了挾帶強烈輻射的塵埃。人們在慘烈的末世景象中尖叫奔走，尋找藏身之地，那情形與等待被屠宰的牛羊沒有兩樣。但是沒有用，絕大多數人都沒能逃過這場劫難。這場末世之災終于使人們恍然大悟，原來往日自詡的神靈其實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幻覺，人類本質上與其他生命沒有兩樣，面對毀滅，人們同樣只會哭泣、尖叫、躲避，神性盡失，毫無尊嚴可言。

白袍老祖心里一陣悸動，身子也隨之微微顫抖。他連忙終止了自己的心緒以平息這種激動，停了一會兒，他感覺好多了。

可是思緒又不由自主地從內心冒了出來，再次讓他恍惚。

大戰之后，大地山河破碎，滿目瘡痍，地面的生態遭到嚴重破壞，文明被徹底毀滅，人類一夜之間又回到了刀耕火種的原始蠻荒時代，只有那殘存的遺跡在不時地提醒人們有關人類上代文明的存在。當時的白袍老祖也像大多數人一樣有過一段時間的失落和彷徨。但他很快就從失落中振作起來。人類是健忘的，就像上古的人類在繁盛時忘記了自己曾經有過的卑微，大戰后的人類迅速適應了卑微忘記了自己曾以神靈自詡。

真不知道這種健忘究竟是好還是壞。

白袍老祖開始在廢墟中尋找整理有用的東西，想要重新恢復上古文明。他學識淵博，學習過上古許多秘術，他的工作卓有成效，確實搜集整理到很多東西。但是他很快又陷入絕望，上古文明體系龐大復雜，每一項秘術都奧妙精深，絕對不是憑他一個人之力就能恢復。好在白袍老祖在這個過程中結識了很多人，那些人同樣是上古文明的幸存者，同樣在做著白袍老祖想做的事。他們相互探討幫助，隨著人數越來越多，他們的工作也開始有了大的成效。他們搶救修理了許多設備，整理殘存的秘術文獻，許多秘術專家憑著記憶復原了許多上古秘術，甚至有人開始像上古神靈那樣在掌握的秘術基礎上研究新的秘術，正是在這個過程中魔族漸漸形成了。

當然，那個時候魔族還不叫魔族。與地面相同，天界的人在大戰剛剛平息的時候也是一片狼藉，內部充滿了矛盾，對地面上的那群人更是充滿了猜忌。天界也在緩慢地融合、觀望。大戰之后是短暫的天地分離，這個時間大約持續了近百年時間，在這段時間里雙方經過內部整合，組織變得穩定，開始小心翼翼地向外擴張試探，也就是在那之后天魔兩界才開始了重新接觸。

天界以傲慢的姿態重現人界，妄圖對地面實施統治，拒絕任何條件，在遭到拒絕后竟然貶稱地面那些幸存者為“魔”。

從此神魔對立。

腦海中幾個身影逐一浮現，那幾個人分別是北冥老祖、星宿宮主、東海神君、虞淵老祖包括死去不久的圣墟老祖。白袍老祖的心緒隨著這五人的浮現微微泛起波瀾。這五人與白袍老祖一樣同屬魔族。當年神魔大戰剛剛平息，白袍老祖先后和這幾人結識，一起發掘廢墟，搜集上代文明的秘術和遺物，教授后進子弟，是無話不談推心置腹的至交好友。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時過境遷，隨著魔族勢力壯大，這幾個人作為魔族耆宿元老，各自的門人屬下眾多，勢力龐大，漸漸變得相互猜忌，貌合神離。

有的時候回想起來，連白袍老祖都感覺惋惜，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一變至此，彼此之間竟會從至交變成死敵，可事情就是這么發生了。

說起來，白袍老祖與另幾位并沒有本質上的沖突，大家都是在為了魔族的未來考慮，希望能夠讓魔族興盛，希望能夠恢復更多的上古秘術，甚至希望在自己手中重建上代文明。可是大家各自對未來發展的理念不同再加上一些其他因素，最終導致各自分道揚鑣，反目成仇。

他隨即又想到了魔帝炬玄。他不討厭這個年輕人，甚至有些欣賞。除了秘術修為遠超同儕之外炬玄為人穩重，處事周全，但這些都不是促成炬玄上臺的真正原因，真正原因是因為族中眾多元老相互看不起，寧愿推選一個毫不相干的毛頭小子也不愿向貌合神離的對手低聲下氣。

一個巨大的身影突然在腦海中升騰，瞬間壓倒了所有人。強烈的妒忌心像火山一樣從心底噴發，白袍老祖的心緒頓時失控，化作軒然大波，他端座的身體也隨著失控的心緒開始劇烈打顫。

寂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