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亮那張歷來高華冷清的面容,長眉間還帶著股疏遠。
謝之觀見著沈肆這樣的態度卻不敢放棄,趕忙又追到沈肆的馬車外頭,對著那坐在簾子內的人便作揖道:“沈大人,下官只說一句。”
接著謝之觀怕沈肆的馬車直接走了,又趕緊說了接下來的話:“我兒絕沒有要納妾的意思,等明日,下官便讓內人將她送回老家去。”
沈肆本正不耐煩的揉著眉間,聽見了謝之觀的這一句話,微微一頓,手指放下來,掀開了旁邊的簾子。
此刻天色已經黑下來,旁邊的隨從護衛手上提著燈籠,禮部衙署前已經覆了薄薄的一層白雪,謝之觀站在白雪之上,站在寒風里,卻是額頭上涔出了一層冷汗。
他為的是兒子的前程,哪怕沈肆只是在皇上面前提起這么一嘴,自己兒子的前程恐怕就要止步不前了。
孝道大于天,真要彈劾下來,只怕自己都護不了兒子的前程。
沈肆清貴的面容上覆了一層風雪里的寒霜與不近人情,那雙歷來不動聲色的眼睛此刻僅僅是微微一瞇,就叫謝之觀心里頭一緊。
沈肆淡淡的開口:“哦?送走?”
謝之觀趕緊點頭:“明日就送走,犬子與她根本沒有什么,全是她算計下藥的。”
沈肆挑眉。
這事他心里清楚怎么回事,他的人盯著那李明柔的一舉一動,甚至李明柔偷偷讓她身邊的那個老嬤嬤出去買催情散的事情他都知曉。
他不動聲色,就是要讓謝玉恒與李明柔在一起。
只有他們在一起了,季含漪才能徹底死心,才能有理由從謝府和離。
剛才他提出來,只是要讓眾人知曉謝玉恒先納妾了,這樣對對季含漪往后名聲來說更有利一些,畢竟是謝家先毀了約。
沈肆又看了謝之觀一眼:“要了人姑娘身子又送走?”
又嗤笑:“那可不是奴才,本官沒記錯的話,那可是被圣上嘉賞過的李知府的女兒。”
謝之觀一下子啞口了,這一刻好似怎么回答都都不對。
他小心地看著沈肆問:“那這事……”
沈肆放下了簾子:“這事便罷了。”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叫謝之觀心里頭大松了一口氣,連忙對著簾子深深躬身下去,心里頭卻仍舊后怕的心跳如鼓。
沈肆讓馬車前行,低頭烤了烤手,眼皮也未抬一下,又道了個字:“說。”
冷冽冷靜的聲音,叫早就在外頭等著傳話的文安心里一驚,又趕緊跟著馬車,對著那道隔著的簾子,先壓低了聲音說了第一句:“謝少夫人下午的時候從謝府出來了,像是臨時走的。”
沈肆指尖一頓,抬起了眼簾。
文安又低低說了個地方,沈肆抿唇,讓馬車往安平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