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烽被師長“臨時借調”到師部軍械科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回了警衛營。李云龍雖然嘴上服從命令,但心里那叫一個舍不得,背著手在營部里轉悠了老半天,唉聲嘆氣:“唉,剛捂熱乎的寶貝疙瘩,就讓師部給撬走了……這叫啥事啊……”
孔捷笑著勸他:“老李,想開點。林顧問去軍械科是好事,那是更大的舞臺,能幫咱們全師解決裝備問題,咱們警衛營不也跟著沾光?再說,他只是借調,又不是不回來了?!?/p>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李云龍嘟囔著,“就是心里不得勁!老子還指望他帶著咱們裝備科再弄出點新花樣呢!”
而此刻,被李云龍惦記著的林烽,已經來到了師部軍械科所在的幾間較大的木屋和帳篷區域。這里可比警衛營的“作坊”氣派多了,地方大,工具也多了不少,但與此相對的,是更加繁忙和……混亂的景象。
軍械科王科長熱情地接待了林烽,但眉宇間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和焦慮:“林烽同志,歡迎歡迎!你可算來了!你那份匯報,師長政委都做了批示,要求我們軍械系統好好學習,改進工作!我這正愁從哪兒下手呢,你這及時雨就來了!”
寒暄過后,王科長帶著林烽參觀軍械科的工作現場。這一看,林烽立刻皺起了眉頭。
問題比想象的還要嚴重。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堆積如山的損壞武器。墻角、屋檐下,甚至空地上,到處都堆放著等待維修的步槍、機槍零件,許多槍支都缺胳膊少腿,銹跡斑斑,看起來觸目驚心。幾個老師傅帶著一群學徒,埋在這堆“廢鐵”里,忙得滿頭大汗,卻仿佛永遠也修不完。
“這么多……”林烽忍不住問道。
王科長苦笑:“天天都有送來的。行軍磕碰、戰斗損壞、自然磨損……咱們師規模大,損耗也大。就憑科里這點人手,根本忙不過來。很多槍修好了送上去,打不了幾仗又壞了送回來,惡性循環。”
其次,林烽注意到維修效率低下。維修過程幾乎沒有分工,一個師傅可能既要修槍管,又要修槍機,還要處理木質槍托,工具換來換去,效率很低。而且,很多學徒工技術不過關,只能干些拆卸、清洗的粗活,核心技術掌握在少數老師傅手里。
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個問題:零件缺乏且無法互換。由于武器來源復雜,漢陽造、中正式、老套筒,甚至一些繳獲的雜式槍械混在一起,零件規格不一。oftenoften出現一把槍缺個零件,明明旁邊一堆廢槍里可能有,但因為型號對不上,或者稍有差異,就無法使用,只能眼睜睜看著好東西變成廢鐵。
“你看這個,”王科長拿起一個撞針,“這是中正式用的,稍微長一點,漢陽造就用不了。還有這復進簧,力道差一點,不是卡死就是無力。咱們又沒有標準化生產的能力,只能靠老師傅憑經驗手工修配,太難了?!?/p>
正說著,一個年輕的修械兵(正是第一期培訓班的學員)滿頭大汗地跑過來:“報告王科長!三團送來的那批槍里,有好幾支槍管內壁銹蝕嚴重,還有劃痕,我們……我們沒辦法處理,老師傅說只能報廢了……”
王科長臉色一暗,嘆了口氣:“又是這樣……可惜了啊……”
林烽走上前:“帶我去看看。”
在那堆被判了“死刑”的步槍前,林烽拿起一支,對著光看了看槍管內壁,確實銹蝕嚴重,還有幾道明顯的縱向劃痕?!按_實損傷不輕,”林烽點點頭,“但未必不能挽救?!?/p>
“挽救?”旁邊的老師傅和小學徒都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這種傷,在他們看來已經回天乏術了。
林烽沒有多解釋,而是對王科長說:“王科長,麻煩給我找一根直一點的木棍,一些最細的砂布,再來點豆油或者菜油?!?/p>
東西很快找來。林烽將細砂布緊緊纏繞在木棍一端,蘸上一點豆油,然后小心地伸進槍管內壁。他沒有來回猛拉,而是用一種均勻、緩慢的速度旋轉著推進、拉出,一邊操作一邊解釋:
“這種銹蝕和淺劃痕,直接打磨會進一步損傷膛線。要用極細的磨料,蘸油后緩慢旋轉研磨,利用油的懸浮作用帶走雜質,而不是硬刮。重點是拋光,而不是切削。只要把銹蝕物和毛刺去掉,即使膛線有所磨損,但內壁光滑了,射擊精度和壽命也能得到很大改善,至少還能堅持一段時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