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窯里叮叮當當的聲響持續了三天,儼然成了這片山坳里最動聽的勞動號子。復裝子彈的產量穩步提升,但林烽很快發現了一個新的瓶頸——前期處理。
老周和小張帶著修械班的幾個學徒,主要負責技術含量最高的彈殼整形、清理底火凹槽和最后的組裝壓合。但撿回來的彈殼五花八門,沾滿泥土硝煙不說,很多還有細微的裂紋或嚴重的變形,需要先進行初步篩選和清潔,才能交給老周他們進行深加工。這項工作看似簡單,卻極其耗費人力和時間。
李云龍看著堆成小山的待處理彈殼,又看看忙得滿頭大汗、連喝水功夫都沒有的老周和小張,撓著頭道:“他娘的,這子彈造得順手了,原料倒跟不上了!總不能老子帶人去戰場上現撿現造吧?那不成送貨上門了?”
這時,趙小花正帶著幾個婦女隊員送來剛燒開的熱水和幾個烤好的紅薯。看到眼前的情景,趙小花放下水壺,主動開口道:“連長,林顧問,俺看老周大哥他們都快忙散架了。這些撿回來的殼子,不就是先挑挑好的,擦擦干凈嗎?這活兒俺們婦女能干!讓俺們試試吧?”
李云龍一愣,看了看那些臟兮兮甚至帶著血污的彈殼,又看了看趙小花和身后幾個雖然瘦弱但眼神堅定的婦女隊員,有些猶豫:“這……這活兒又臟又細碎,還得懂點門道,別把好殼子當壞的扔了,壞殼子又當好的留下,那可就麻煩了。萬一沒挑好,炸了膛,俺老李可沒臉見同志們了。”
林烽卻眼睛一亮:“小花同志這個提議好!前期篩選和清潔工作,確實需要細心和耐心,婦女同志心細,正合適!至于門道,可以學嘛。”
他轉向趙小花,認真地說:“小花同志,這可不是簡單的擦洗。首先要學會分辨哪些彈殼能再用,哪些不能。比如,彈殼口有嚴重磕碰變形、裂了縫的,就一定不能用,否則裝藥壓實的時候可能就會炸開,非常危險!底部邊緣太薄或者有裂紋的也不行。還有,底火凹槽被打塌或者有明顯裂紋的,也沒法再裝底火。”
他隨手從彈殼堆里拿出幾個有代表性的廢品,仔細講解給趙小花和幾位婦女隊員聽。
趙小花聽得極其認真,不時點頭,還拿起幾個彈殼反復對比:“林顧問,俺懂了!就像俺們挑豆子煮飯,發霉的、長蟲的絕對不能要,不然吃壞肚子!這有裂縫的彈殼就是‘發霉的豆子’,用了要出大事!”
“哈哈!這個比喻好!”李云龍樂了,“沒錯!就是這么個理兒!小花同志,你這覺悟高啊!比孔二愣子那榆木疙瘩強多了!”
正在旁邊幫忙搬東西的孔捷不干了:“哎哎,連長,俺咋又躺槍了?俺老孔打仗可不含糊!”
“干活干活!沒看你小花妹子都要比你強了?”李云龍笑罵一句。
其他幾個婦女也七嘴八舌地說:“對!俺們眼神好,保準把‘壞豆子’都挑出來!”“擦洗干凈俺們在行!保準擦得锃亮,蚊子站上去都打滑!”
林烽笑道:“好!那這項重要任務就交給你們婦女同志了!成立個……嗯,‘子彈篩選清潔組’,趙小花同志當組長!老周,你抽空再給她們詳細講講各種彈殼的細微差別。”
“沒問題!”老周爽快地答應,他也巴不得有人分擔這部分工作,“小花妹子,來來來,周哥教你,你看這個底火槽邊上,顏色發暗還有細紋,這就不行……”
說干就干!趙小花立刻雷厲風行地組織起來。她們找了一塊平整的大石板當工作臺,又找來好幾個破瓦盆盛水,沒有刷子,就撕下舊衣服上的軟布條,有的婦女甚至貢獻出了自己梳頭用的豬鬃毛刷(仔細清洗過的)。
林烽又畫了個簡單的示意圖,標明合格彈殼、需整形彈殼和報廢彈殼的區域。
很快,娘子軍們的“生產線”就開動了。趙小花坐鎮中央,先進行第一道粗篩,眼睛像掃描一樣,飛快地挑出那些明顯變形、開裂的廢殼扔到一邊。然后其他婦女接過初步篩選過的彈殼,浸水,用布條和刷子仔細擦洗內外壁的污垢和殘留火藥,再用干布擦干,最后放到合格區晾曬。
“哎喲,這個殼子口這里有個小缺口,俺差點沒看出來!”“這個底火窩窩旁邊顏色不對,是不是裂了?”婦女們一邊干,一邊交流,眼神一個比一個尖。
趙小花尤其認真,她幾乎把每個經過她手的彈殼都仔細摸一遍,對著光看一看,生怕漏過一點瑕疵。“姐妹們,仔細點!咱們這活兒關系到用槍同志的安全,馬虎不得!誰要是把‘發霉豆子’混進去了,俺可要說道說道她!”
“放心吧小花姐!俺們曉得輕重!這就像給自家娃補衣服,針腳密實才耐穿!”
李云龍背著手,像地主老財巡視自家糧倉一樣,在婦女們的生產線旁溜達,看著一堆堆臟兮兮的彈殼在她們手里變得干凈锃亮,分類擺放得整整齊齊,樂得合不攏嘴:“好好好!干得漂亮!哎呀,咱們獨立加強連真是藏龍臥虎啊!老爺們能造子彈,婦女同志也能頂半邊天!以后咱們的子彈,那都得是‘精裝版’!比國民黨那邊發的還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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