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里的氣氛因為遠處那詭異的煙柱和若有若無的怪味再次緊張起來。李云龍舉著那架繳獲的、勉強能用的望遠鏡,瞇著眼看了半晌,眉頭擰成了個疙瘩。
“他娘的,看不太清……煙是從山梁后面冒出來的,不像炊煙,倒真像是啥東西燒糊了……”李云龍放下望遠鏡,撓了撓頭,一臉晦氣,“這鬼地方,咋盡出邪乎事?剛打完仗,又碰上這不明不白的煙。”
孔捷湊過來,壓低聲音:“老李,咋整?過去看看?萬一是白狗子的啥據點或者又在禍害老百姓呢?”
丁偉則比較謹慎:“情況不明,貿然過去風險太大。我們現在人困馬乏,傷員需要安置,不宜再節外生枝。”
林烽也望著那煙柱,工程師的思維讓他習慣性地分析:“這煙的顏色和持續性……不像是單純失火。似乎有東西在持續燃燒,而且混合了其他物質。但距離太遠,無法準確判斷。”他心里隱隱覺得,那可能不是什么好東西。
李云龍摸著下巴上的胡茬,權衡再三,最終罵罵咧咧地下了決定:“媽的,管他娘的是啥玩意兒,老子現在沒閑心管!弟兄們剛死里逃生,傷員得治,肚子得填!繞開它!向西南方向轉移,先找個更穩妥的地方歇腳再說!”
命令下達,隊伍再次行動起來。掩埋了犧牲的戰友,用簡易擔架抬著重傷員,帶著新繳獲的武器和些許干糧,這支疲憊卻堅韌的小部隊,沉默地鉆進了更茂密的山林,小心翼翼地繞開那冒著怪煙的方向。
轉移的路并不好走。山勢越來越陡峭,林木越來越茂密,很多時候需要前面的人用刺刀甚至手砍開荊棘才能通過。速度很慢,但相對安全。林烽的左肩依舊隱隱作痛,身體也十分虛弱,但他咬著牙堅持,盡量不拖慢隊伍的速度。李云龍時不時回頭瞅他一眼,看他臉色蒼白卻一聲不吭,嘴上沒說什么,卻悄悄讓一個戰士多照顧著他點。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冬季的白晝格外短暫。山林里的溫度下降得很快,呵氣成霜。戰士們單薄的衣衫根本無法抵御這深入骨髓的寒冷,很多人凍得嘴唇發紫,渾身發抖。那挺繳獲的捷克式機槍此刻也成了沉重的負擔,需要兩個戰士輪流扛著。
屋漏偏逢連夜雨。
走在最前面的尖兵突然停了下來,無奈地回報:“連長,前面沒路了!是一條山澗溪流,看著不窄,水流還挺急!這大冬天的,水能凍死人!”
李云龍心里一沉,快步走到前面。只見一條約摸十來米寬的溪流橫亙在面前,水流嘩嘩作響,在寂靜的山谷里格外清晰。溪水在暮色中泛著冰冷的幽光,水面上還漂浮著些許冰凌。對岸地勢稍緩,但依舊是密林。
“他娘的!真是怕什么來什么!”李云龍罵了一句,彎腰摸了摸溪水,刺骨的冰冷讓他立刻縮回了手,倒吸一口涼氣,“操!這水真他娘的涼!能把蛋蛋凍縮回去!繞道的話,天馬上就黑透了,這黑燈瞎火的在大山里亂轉,更危險!碰上狼群啥的咋整?”
嘗試徒涉?看看戰士們凍得發青的臉和單薄的草鞋(很多人連草鞋都沒有),一下水肯定凍僵,別說扛槍打仗,能不能活著爬上岸都是問題。而且隊伍里還有重傷員和女同志。
“怎么辦?連長?”孔捷也急了,“要不……砍樹搭個簡易橋?”
“來不及了!天快黑透了,砍樹、固定都需要時間,搞出太大動靜,再把敵人或者啥鬼東西招來!”李云龍否決了這個提議,焦躁地來回踱步,像一頭困獸。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不自覺地投向了正靠在樹干上喘息的林烽。經過前幾次的事情,這個看起來文弱的顧問,似乎總能在絕境中想出些不一樣的點子。
林烽走到溪邊,仔細觀察。水流確實急,但并非不可逾越。關鍵是低溫。他的目光掃過溪邊幾棵被風雨吹倒的枯樹,又看到山壁上垂下的粗壯藤蔓,腦子里飛快地計算著浮力、結構和可行性。
“連長,”林烽開口了,聲音有些疲憊但依舊鎮定,“搭橋來不及,但我們或許可以做幾個簡易的木筏或者浮箱,一次送幾個人過去,能最大程度減少下水的人數和時間,避免凍傷減員。”
“木筏?”李云龍一愣,“這荒山野嶺的,拿啥做?現砍樹?”
“用現成的枯木和藤蔓。”林烽指向那幾棵倒下的枯樹,“它們足夠粗,浮力應該不錯。我們需要把它們并排固定,形成一個簡單的木排。我注意到有些戰士背包里有小塊的行軍帆布或者油布,雖然破舊,但縫合起來,包裹住木排底部和邊緣,能一定程度上防水和增加浮力,也能防止人滑落。固定材料就用那些堅韌的老藤,我看過了,足夠結實。”
他語速很快,但條理清晰。如何選擇枯木、如何捆綁、如何利用有限的布料,都說得清清楚楚。
李云龍聽得眼睛發亮,雖然覺得這法子還是有點“秀才折騰”,但聽起來確實比讓戰士們直接跳冰河里強多了!“好!就按你說的辦!需要多少人手?你指揮!現在你就是總工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