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默把調料罐擰緊,背包拉鏈拉到頂,轉身走的時候,身后掌聲已經熱了起來。他沒回頭,也沒加快腳步,只是沿著通道往住宿區的方向走。走廊燈一格一格亮著,照得地面發白。他路過值班臺時,工作人員低頭看手機,連眼皮都沒抬。
到了房間門口,他掏出房卡刷了一下,門鎖“嘀”了一聲。推門進去,屋里沒什么味道,床鋪整齊,桌面上放著節目組統一配的礦泉水和一份紙質流程表。他順手把包放在椅子上,拉開拉鏈,先摸出錄音筆,按了暫停鍵,確認還在運行后,又塞回內袋。
他坐下來,打開筆記本電腦,插上電源。屏幕亮起后,點開昨天錄的音頻文件,拖動進度條,找到后臺那段對話——“聽說這期有個難搞的嘉賓……”聲音有點模糊,但能聽清是王均的語氣。接著是顧深的聲音:“那就讓他自己摔,別留痕跡。”
他聽完一遍,眉頭沒松,又放了一遍。手指在觸控板上滑動,把這兩段剪輯出來,重命名成“備份01”。存進加密文件夾后,他靠在椅背上,盯著屏幕看了幾秒,才合上電腦。
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門口。
他沒動,耳朵卻豎了起來。房卡插槽上的綠燈還亮著,說明門是從外面刷開的。門把手轉動,咔噠一聲,門被推開一條縫。
一個穿后勤制服的人站在門口,戴著口罩,帽檐壓得很低,手里捏著個黑色U盤。那人沒說話,直接把U盤塞進他手里,指尖冰涼。
“別問是誰給的。”對方聲音壓得極低,“看了就知道。”
說完,人已經退了出去,門重新關上,腳步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
陳宇默站在原地,手里攥著U盤,沒急著插。他走到門邊,擰上門鎖,又從包里抽出一條毛巾,疊了幾下,塞進門縫底下。然后回到桌前,把U盤輕輕放進電腦接口。
屏幕彈出一個視頻文件,名字是“監控_青春滋味技術組_2304”。
他點開。
畫面是間辦公室,墻上掛著《青春滋味》的宣傳海報,角落里有臺監控屏幕,正顯示九號操作臺的實時畫面——那是他的位置。鏡頭里,顧深穿著休閑外套,靠在桌邊冷笑:“第一輪他居然過了?評委是不是眼瞎了?”
王均坐在椅子上,手里轉著筆:“沒事,第二輪我們換了食材清單,他不認識那種菌類,十分鐘內肯定翻車。”
顧深點頭:“廚具也處理好了,鍋柄涂了東西,一碰就打滑。他要是摔了鍋,咱們還能說他基本功不行。”
王均笑了一聲:“反正觀眾只看熱鬧,誰管真相?”
視頻到這里結束,時間戳顯示是當天下午三點十七分。
陳宇默把視頻倒回去,又看了一遍。這次他放慢速度,在顧深說話時暫停,截了兩張圖,一張是兩人的站位,一張是背后監控屏幕上的畫面。保存后,全部拖進之前建好的加密文件夾,重命名為“證據01”。
他關掉電腦,沒開燈,就坐在那兒。
窗外黑著,遠處還有錄制的燈光亮著,隱約傳來主持人的喊聲和笑聲。屋里安靜得能聽見電腦散熱風扇的輕響。
他低頭看了看手里的U盤,又想起那個送東西的人。身形偏瘦,右手虎口有道舊疤,走路時左肩略往下沉——像是長期背重設備落下的習慣。這人他確實見過,在后臺搬過一次攝像機架,當時還沖他點了點頭,但沒說過話。
不是節目組正式員工,應該是臨時外聘的技術人員。這種人通常不站隊,也不會多管閑事。可今天這個,偏偏冒著風險送來了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