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默把手機收進口袋,抬頭看了眼站牌。車還沒來,他索性靠在電線桿邊,手指無意識地敲著褲縫。腦子里還在過剛才和何晴聊的那些環節設計,尤其是那個“盲盒廚房”,光是想象兩個人蒙著眼說話,一個切菜一個調味,稍有差池就得端出一鍋咸得發苦的湯,他就忍不住想笑。
這節目確實不按常理出牌,可也正因如此,才有點意思。
他掏出手機,打開備忘錄,把剛想到的一條補充寫上:“翻鍋時別搶話,容易燙到手。”然后順手點進視頻平臺,搜了《歡樂大挑戰》往期合集,挑了個播放量最高的點開。畫面里嘉賓正被要求用筷子夾彈珠,失敗一次就在臉上貼一張紙條,最后滿臉花花綠綠,連自己都笑場了。
他看得直搖頭,又覺得挺新鮮。這種節奏跟他以前參加的廚藝比賽完全不一樣,不是比誰刀工快、火候準,而是看誰能在混亂里穩住手腳,還能逗人笑。他關掉視頻,心想:得練練反應,不能到時候一臉嚴肅,像個來監工的。
公交車緩緩進站,他刷卡上車,找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耳機插進去,繼續刷片段。有一期是雙人合作炒面,中途突然有人沖出來問冷知識,答不上來就得往鍋里倒醬油。結果選手一邊顛勺一邊喊“秦始皇哪年統一六國”,場面一度失控。
陳宇默嘴角抽了抽,趕緊記下:“提前背幾個冷知識,別卡殼。”
與此同時,城東一處老舊寫字樓里,王均正站在走廊盡頭的公告欄前,盯著一張新貼的排班表。他的名字出現在“后勤執行組B班”第三行,崗位寫著“道具協管兼動線巡查”。旁邊還附了一張工作證照片——戴著帽子,低頭填表格時拍的,臉被陰影蓋住大半。
他沒多看,轉身走進茶水間,從包里抽出一張皺巴巴的日程打印紙,攤在桌上,用筆在“首錄日”那欄畫了個圈,又在下面寫了三個字:盯住他。
昨天在咖啡館外看到的那一幕,像塊燒紅的鐵,一直壓在他心口。陳宇默坐在那兒吃早餐,和何晴說說笑笑,像是早就熟透了的關系。而他呢?費盡心思才混進來當個跑腿的,連正式工服都沒領到,還得借別人的牌子進出大樓。
可沒關系。
他把紙折好塞進內袋,端起紙杯喝了口涼掉的茶。只要能進去,就有機會。他知道這類節目怎么運作——后臺亂得很,誰都能碰點東西,只要動作干凈,沒人會追查到底。現在他有了通行碼,能進設備間,能走備餐通道,甚至能申請臨時協助布景。這些位置,足夠做點小手腳。
比如讓某位嘉賓的灶臺打不著火,或者讓調味料瓶蓋擰得死緊。
他走出茶水間,迎面撞上一個拎著工具箱的老員工。對方看了他一眼,“新來的?去三樓倉庫搬兩箱計時器,導演組剛改了規則,要現場搶答。”
“好,我這就去。”他點頭,接過單子,順口問,“這期主咖是不是那個做飯的大學生?”
“對,叫陳什么……挺火的那個。”
“陳宇默。”
“哦,你認識?”
“聽說過。”他笑了笑,“聽說他特別較真,做道菜非要掐秒表。”
“那正好,這節目就愛整這種人。”老員工拍拍他肩膀,“你多留意他那邊,待會彩排可能會調流程,得隨時配合。”
王均應了一聲,轉身下樓。腳步很穩,但眼神變了。
他知道機會來了。
當天下午,陳宇默回到宿舍,把書包往椅子上一扔,打開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是他整理的“綜藝應對預案”文檔,已經寫了滿滿五頁。從開場自我介紹的語氣,到突發狀況的補救話術,再到和何晴之間的互動節奏,全都列得清清楚楚。
他還特意錄了段模擬視頻:對著鏡頭說“大家好,我是來做菜的,不是來搞笑的”,然后假裝接到任務卡,一臉無奈地念出來:“請用三種方言報菜名。”接著切換成四川話、山東話、廣東話各說一遍,雖然口音不太準,但自己看著都笑了。
他刪掉重來三次,直到表情自然了些才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