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默把手機倒扣在膝蓋上,屏幕的光熄了,房間里安靜下來。錄制現場的燈還沒全關,遠處傳來工作人員收拾道具的聲音,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回響。他坐在這兒沒動,腿邊是剛才拍完最后一段鏡頭時用過的舊椅子,椅背歪了一道縫,像被誰用力靠過。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還殘留著自拍桿的涼意。幾個小時前,那條動態發出去的時候,心跳快得不像話。可現在,心里反倒空落落的,像是熱鬧都過去了,只剩自己一個人坐在臺下。
旁邊傳來腳步聲,輕,但很穩。他抬頭,看見何晴走過來,手里拎著個帆布包,頭發松松地扎在腦后,臉上沒補妝,看起來比鏡頭里更真實。
“還不走?”她在他旁邊坐下,沒看鏡頭,也沒笑,就是自然地把包放在地上,順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等清場?”
“不是。”他搖頭,“就……想多待一會兒。”
她嗯了一聲,也不追問,只是靠著椅背,仰頭看著天花板上的射燈,“這地方待久了,連燈光都覺得有溫度。”
他側頭看她一眼,“你剛說什么?”
“我說,”她轉過臉,嘴角有點翹,“你那天跑廁所的樣子,比任何時候都真實。”
他一愣,隨即笑出聲來,“誰看見了?”
“我。”她直說,“你出來的時候臉色發白,扶著墻喘氣,我還以為你要暈過去。結果你回頭看了眼監視器,又折回去繼續錄。”
他沒接話,手指無意識地按了按后頸。那里確實還在酸,一碰就疼,像是提醒他那些天不是演出來的。
“其實那時候我就在想,”她聲音低了些,“有些人拼命想藏住軟弱,你倒好,軟弱都藏不住,可偏偏最讓人放心。”
他低頭笑了笑,沒反駁。
兩人之間靜了幾秒,沒人急著說話。后臺的動靜漸漸小了,只剩下角落里一臺風扇還在轉,吹得電線微微晃動。這種安靜不尷尬,反而像是一種默契的延續——不用解釋,也不用證明,彼此都知道對方經歷過什么。
“網上都說我們有化學反應。”她忽然開口,語氣帶著點調侃。
“嗯,我也看了。”他點頭,“還有人說我是不是學過讀心術。”
“你真會。”她盯著他,“不然怎么每次我剛想抬手,你就已經把道具遞過來了?”
“那是排練多了。”他說得平靜,“動作熟了,眼神對上了,自然就知道下一步該干嘛。”
她沒再問,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以前我覺得綜藝就是玩鬧,現在才發現,原來認真做事的人,連玩都能玩出分量。”
他聽著,心里某個地方像是被輕輕撞了一下。
手機在這時候震了一下,他沒去拿。他知道可能是新消息,也可能是系統推送,但現在不想看。他怕一看,又被拉進那種被人圍觀、解讀、放大的感覺里去。
“你有沒有覺得,”他忽然開口,“突然被這么多人盯著,反而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她轉過頭,認真看他,“你是陳宇默啊。那個彩排時疼得冒汗也不喊停的陳宇默,那個被坑了還能冷靜查證據的陳宇默,那個和我對戲從來不搶節奏的搭檔。”
他說不出話來。
這些詞,熱搜上沒有,評論區也不提。可它們才是真的。
他慢慢從口袋里掏出另一部手機,老款的,屏幕裂了一道縫。解鎖后點開相冊,翻到一段視頻。畫面抖得厲害,背景是傍晚的樓梯間,一個穿著廉價西裝的年輕人蹲在地上,手里捏著半塊冷面包,耳機里放著別人淘汰他的錄音。
那是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