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默走到九號操作臺前,把手套套好,指節活動了兩圈。清晨的風從棚頂縫隙吹下來,帶著點涼意,但他沒覺得冷。背包往臺邊一放,他拉開拉鏈,第一樣拿出來的是那雙縫了硅膠墊的防滑手套。他低頭看了一眼,確認沒出問題,才慢慢戴上。
鍋具已經擺好了,不銹鋼鏟子掛在支架上,湯勺插在筒里,看起來一切正常。他伸手去拿鏟柄,指尖剛碰上去,就覺得不對勁——黏糊糊的,像是沾了糖漿。他皺了下眉,把鏟子翻過來仔細看,陽光斜照在握柄上,能看見一層透明膠質正微微反光。
他沒說話,只是輕輕把鏟子放回原位。
接著他打開備用工具盒,里面那把小一號的鏟子同樣被涂滿了膠水,連湯勺的柄也不干凈。他蹲下身,從背包最底層抽出一個銀色小包,打開后是兩雙折疊式不銹鋼筷,是他平時用來分裝食材、避免串味用的。他捏起其中一雙,試了試長度和重心,點了點頭。
這時候導播已經開始推鏡頭,主持人在遠處喊:“各位嘉賓準備好了嗎?三分鐘后正式開始!”
旁邊幾個選手已經開始熱鍋倒油,動作利落。有人瞄了眼陳宇默這邊,發現他手里拿著筷子站在灶臺前,忍不住笑出聲。那笑聲不大,但足夠傳到附近幾臺。
陳宇默抬頭,目光掃過觀眾席。
顧深坐在靠前的位置,西裝筆挺,一條腿搭在另一條上,正端著飲料小口喝著。王均坐他旁邊,兩人時不時低頭交談,嘴角一直掛著笑。就在陳宇默看向他們的瞬間,顧深恰好也抬起了頭,眼神對上,不但沒躲,反而沖他揚了揚下巴,像是在說:你還能怎么辦?
陳宇默笑了。
他轉身,當著全場的面,把那把被涂滿膠水的鍋鏟舉了起來,高高舉起,還特意轉了個角度,讓鏡頭能拍清楚。“看來今天得換個玩法。”他說,“挑戰一下‘無鏟炒飯’。”
底下有人愣住,有人開始議論。
他不慌不忙,把鏟子掛回支架,然后亮出手里的筷子,“不過啊,做飯這事兒,工具有用就行,不一定非得是鍋鏟。”
說完,他開火,鍋底迅速升溫,倒油的動作干脆利落。油剛冒煙,他就把隔夜米飯倒進去,右手持筷,左手調火,手腕一抖,米飯散開,粒粒分明地鋪在鍋底。
“啪、啪、啪”幾聲脆響,筷子貼著鍋面快速撥動,像打節拍似的。每一撥都帶起一小撮米粒,在高溫下翻滾著吸收油香。他加了一勺醬油,順著鍋邊淋下去,火苗“轟”地竄起半尺高,映得他半邊臉通紅。
有人開始盯著看。
他不說話,節奏卻一點沒亂。姜粉撒一點,辣椒面輕抖兩下,再加點蔥花,繼續翻炒。筷子在他手里像是長了眼睛,該壓的時候壓,該挑的時候挑,甚至還能模仿鍋鏟的刮底動作,把焦香的部分均勻帶起。
導播顯然注意到了異常,鏡頭幾次切到他手上——那雙金屬筷子在火光中閃著光,每一次翻動都精準有力。彈幕很快炸了:
“他真用筷子炒?”
“這手法……比我用鍋鏟還穩。”
“誰涂的膠水?心也太黑了吧。”
陳宇默聽見了旁邊的竊竊私語,但他沒分神。最后一步,他打了兩個蛋進去,筷子快速攪散,蛋液裹住米粒,發出“滋啦”的聲響。香味順著風飄出去老遠,連隔壁臺的選手都忍不住扭頭看。
“成了。”他低聲說了句,關火。
盛盤時,他特意把那把膠水鏟擺在旁邊,和金黃油亮的炒飯一起入鏡。端起盤子那一刻,掌聲從某個角落先響起來,接著越來越多,最后幾乎蓋過了背景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