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默早上六點就醒了,手機鬧鐘沒響,是他自己睜的眼。昨晚睡得不算踏實,夢里全是合同條款和房東的臉。他翻了個身,摸到床頭的手機,屏幕亮起,三條未讀消息——兩條是中介發來的房源更新,一條是銀行賬戶余額提醒。
他坐起來,腳踩在地板上,涼意從腳心竄上來。廚房傳來水燒開的聲音,何晴已經起床了。她站在灶臺前煮粥,聽見動靜回頭看了他一眼,“今天又要跑幾個地方?”
“三個。”他走過去,接過她遞來的毛巾擦臉,“東區那個創意園還在談,另外兩個在城南,一個太破,一個房東不太靠譜。”
“你定金都交了,還能反悔?”她擰開蓋子往碗里倒粥。
“人家說家里老人不同意。”他笑了笑,“說是祖產,不能隨便租給外人辦公司。”
“那你這定金呢?”
“退一半。”他低頭喝了一口粥,有點燙,“說是‘出于人道主義補償’。”
何晴皺眉,“這算什么話。”
“我也這么想。”他放下碗,“但沒辦法,個人租房和注冊公司不一樣。人家覺得我沒背景,沒擔保,光靠一張臉說話,不踏實。”
她沒接話,只是把一碟咸菜推到他面前。
七點半出門,天剛蒙蒙亮。第一站是東區創意園,園區門口停著幾輛物流車,工人正往下搬設備。中介老李已經在等了,穿件皺巴巴的夾克,手里捏著煙。
“陳老師,您可算來了。”老李彈了彈煙灰,“物業剛通知,那間鋪子有人競價了,比您高出兩千。”
“不是說好留給我嗎?”陳宇默皺眉。
“留是留了,可人家出價高啊。”老李攤手,“他們是一家連鎖咖啡館,總部直接簽,有資質有流水,物業當然優先。”
陳宇默沉默了幾秒,“我能加錢。”
“加也沒用。”老李搖頭,“人家已經走流程了,合同都打印好了。您要不信,我現在就能帶您看簽字現場。”
陳宇默沒動,盯著那扇貼著玻璃膜的落地窗。里面空蕩蕩的,只有一張舊桌子,陽光照進來,在地上劃出一道斜線。
“走吧。”他轉身,“去下一個。”
第二處是在一棟九十年代的老寫字樓里,電梯吱呀作響,爬了快一分鐘才到六樓。走廊燈光昏黃,墻皮有些剝落,門牌號歪歪扭扭釘在鐵皮門上。
房間不大,二十平左右,沒隔斷,電線裸露在外,空調外機掛在窗外搖晃。陳宇默繞了一圈,蹲下看了看插座,手指蹭了蹭墻面,沾了點灰。
“這兒月租多少?”
“三千五,押一付三。”中介小姑娘翻著資料,“網絡可以自己拉,物業不管。”
“能簽合同嗎?”
“能簽,但房東要求一次性付半年。”
陳宇默掏出手機算了算賬面余額,又想起昨天銀行發來的提醒。他抬頭問:“房東現在能見面嗎?”
“我打電話約一下。”小姑娘撥通號碼,開了免提。
電話響了五聲被接起,是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語氣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