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蒼身隕道消,形神俱滅,其存在最后的光焰融入天地之間,連一絲飛灰都未曾留下。唯有空氣中尚未散盡的、淡淡的凈化氣息與殘留的玄鐵罡氣摩擦發出的微響,證明著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元嬰巔峰之戰。
蕭逸竹懸于高空的身影微微一晃,方才最后那一記凈魔蓮槍傾注了他突破后的全部精氣神,此刻體內經脈如同被抽空的河道,傳來陣陣虛弱感。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涌的氣血和丹田元嬰傳來的疲憊感,身形緩緩降下,落回了內城那片浸透鮮血與焦痕的土地上。
腳尖觸及實地,一股混雜著血腥、焦土、藥石以及劫后余生的復雜氣息撲面而來。映入眼簾的,是殘垣斷壁,是倒伏的尸體,是相互攙扶、幾乎站立不穩卻眼神灼灼望著他的聯盟修士。
“盟主!”
“盟主神威!”
短暫的死寂被狂熱的呼喊打破,聲浪雖然因為力竭而顯得嘶啞,卻蘊含著火山噴發般的情感。石頭單膝跪地,用巨斧支撐著身體,仰頭大笑,笑聲牽動傷口,讓他齜牙咧嘴卻毫不在意。趙虎拄著斷刀,胸膛劇烈起伏,虎目含淚,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話。阿青在老吳的攙扶下勉強站穩,蒼白的臉上終于綻放出如釋重負的笑容。陳默靠在半截斷墻邊,氣息微弱,但看向蕭逸竹的目光里充滿了深深的敬畏與復雜。
蕭逸竹的目光一一掃過這些熟悉的面孔,看到他們身上的累累傷痕,看到他們眼中的疲憊與堅持,也看到那重新燃起的、名為希望的光。他心中百感交集,有勝利的欣慰,有對犧牲者的沉重,更有對眼前這些不離不棄同伴的深深感激。
“諸位,辛苦了。”他再次開口,聲音比剛才清晰了一些,卻依舊帶著大戰后的沙啞,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他抬手,虛按了一下,示意眾人不必多禮。“現在還不是慶功松懈之時。”
他抬頭,望向城外。此刻天色已大亮,晨光驅散了最后的夜色,也照亮了城外荒野上那些如同無頭蒼蠅般潰散的玄鐵盟修士身影。更遠處,隱約能看到幾道較強的靈光正在向不同方向瘋狂逃遁,顯然是那三位元嬰客卿長老或其核心骨干。
“柳蒼雖死,余孽未清。”蕭逸竹的聲音轉冷,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玄鐵盟此次傾巢而來,精銳盡在此地。若放任這些潰兵,尤其是那三個元嬰長老流竄,或隱匿南荒為患,或逃回西漠報信引動更大報復,皆是后患無窮。除惡務盡,方是正道。”
他的目光落在石頭和趙虎身上:“石頭統領,趙虎長老。”
“末將在!”石頭掙扎著想要站直。
“屬下聽令!”趙虎也強提一口氣。
“命你二人,即刻點齊城內尚能行動、尚有一戰之力的所有戰部修士,出城追擊!首要目標,是那些尚有建制、試圖集結或逃往重要方向的潰兵。務必將其打散、殲滅,擒獲其頭目。能追多遠追多遠,但需量力而行,以自身安危為重,勿要孤軍深入險地。”蕭逸竹的命令清晰明確,既強調了追擊的必要性,也顧及了己方狀態。
“得令!”石頭和趙虎齊聲應道,眼中重新燃起戰意。他們明白,這是肅清南荒最后威脅的關鍵一步。
“陳默統領。”蕭逸竹看向角落。
陳默微微挺直了背脊,盡管肋下的焦黑傷口讓他動作有些僵硬:“盟主吩咐。”
“你的暗衛擅長潛伏、追蹤、偵查。我需要你立刻行動起來,鎖定最關鍵的目標——那三個逃竄的元嬰客卿,‘鐵羽’、‘黑煞’,還有重傷的‘銅山’。不惜代價,摸清他們的逃遁方向、大概位置、有無接應。記住,你們的任務是眼睛和耳朵,不是刀劍。發現蹤跡,立即回報,不得擅自接敵。”蕭逸竹深知這三個元嬰客卿的威脅,若讓他們走脫,遺禍無窮。
“屬下明白,必不負所托。”陳默點頭,聲音雖低卻堅定。他揮了揮手,身邊僅存的幾名暗衛迅速聚攏,開始檢查隨身物品,準備出發。
安排完追擊事宜,蕭逸竹看向阿青和老吳:“阿青閣主,吳長老。”
“盟主。”阿青強打精神,老吳也肅然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