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強最近的日子很難熬。
上面領導對盛陽的經營狀況很不滿,三天兩頭開會批評效益差、產品沒競爭力。
可轉頭,還是讓他們繼續按老路子生產工裝。
他心里清楚,盛陽最大的問題就是設備老舊,生產工藝落后。
他前前后后打了四五份報告,建議引進新設備、調整生產線,想帶隊去南方考察學習。
可上面的回復只有一句:要升級設備可以,自己想辦法搞錢,但要是升級后效益沒起來,你得承擔責任。
這話像一盆冷水,直接澆滅他所有的熱情。
盛陽賬上連工資都快發不出了,他上哪搞錢升級設備?
至于承擔失敗責任,這頂帽子扣下來,輕則處分,重則直接撤職,誰敢接?
周志強站在車間門口,心里一陣發苦。
上面既不給支持,又不許冒險。他空有滿腔熱血,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廠子一步步走向死胡同。
這么下去,盛陽被淘汰是遲早的事。
這哪是改革?這分明是等死啊……
周志強咬了咬牙,轉身走進了馬為國的辦公室。他拎起暖水瓶,給馬衛國的茶杯續上熱水。
重新坐回到沙發上,開口道:“馬廠長,庫存已經堆不下了,再這么硬撐,下個月工資連三成都發不出來了。”
馬衛國慢悠悠地吹開浮在面上的茶葉,啜了一口,又把嘴里的茶渣吐回杯里。
他眼皮都沒抬,“志強啊,你的心思我明白。可廠里現在要錢沒錢,要人沒人,實在沒法支撐你這么大的動作。”
“那工人的工資怎么辦?”周志強問道。
“發不出三成就發兩成,兩成不行就一成。”
馬衛國擺擺手,“廠里什么情況,大家心里都有數。實在待不住的,大門敞開著呢,讓他們提交辭職報告,我保證立馬就批。”
馬衛國在盛陽干了二十年,從十幾號人的小作坊做到上千人的廠子,早年間確實有點本事。
可如今市場變了,他只想安安穩穩熬到退休,根本不愿冒險。
“馬廠長,如果現在不……”
“志強。”
馬衛國突然抬眼,目光像鈍刀子一樣壓過來。
“我老了,折騰不動了。你年輕,有沖勁是好事,但別拿全廠老小的飯碗當賭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