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稍稍歇了些,但天色依舊陰沉得像扣了口倒扣的鐵鍋。后屯的場院的一個棚子里,篝火噼啪作響,映照著眾人凝重的臉。
那條七八米長的大魚早已被分割殆盡,巨大的骨架還歪在角落,魚頭空洞的眼窩直勾勾地望著天空,仿佛仍在無聲控訴。而它的筋——那幾根貫穿全身的主筋,被胡雪兒小心翼翼地取了出來,用白酒浸泡著,散發(fā)著奇異的腥甜。
雷擊木弓身也已成型。王鐵柱和曹蒹葭從懸崖上帶回的嫩枝,被胡雪兒用炭火細細烤過,再用重物壓直。此刻,它靜靜地躺在長條凳上,約莫一人高,通體烏黑,木紋中流淌著細密的金色光點,散發(fā)著一股干燥的、仿佛積蓄了萬鈞雷霆的氣息。
“還差弓弦和箭。”胡雪兒眉頭緊鎖,從隨身的小布包里,鄭重地掏出一個油紙包。打開,里面是十幾枚打磨得尖銳無比的玄鐵箭頭,在火光下閃爍著幽藍的寒芒。“我有備而來。箭桿就用村里的桑木,今夜就得趕工!”
弓弦是用大魚的筋鞣制而成的,堅韌異常。箭桿是現(xiàn)成的,村里有的是桑樹。很快,十幾支通體烏黑的長箭便被綁上了鋒利的玄鐵頭,安靜地躺在箭囊里。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陳歲安拿起那張雷擊木弓,入手沉重,仿佛握著一塊凝固的雷云。他深吸一口氣,雙臂肌肉賁張,奮力開弓——弓弦僅僅被拉開一道小小的弧度,便再也無法寸進。一股沛然巨力順著弓身傳來,震得他虎口發(fā)麻,差點脫手。
“這弓……邪門兒!”王鐵柱湊過來,擼起袖子,“讓俺試試!”
他接過弓,雙腳岔開,穩(wěn)穩(wěn)下盤,雙臂青筋暴起。只聽“嘎嘣”一聲脆響,弓弦應聲而斷!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這弓,連王鐵柱這等壯漢都拉不開。
“普通人力量不夠。”陳歲安沉吟道,“得請個幫手。”
他取出一張黃紙符,口中念念有詞。符紙無火自燃,化作一縷青煙,鉆入王鐵柱體內。王鐵柱臉色一紅,眼神變得混沌,肌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整個人的氣勢陡然一變,仿佛一頭被喚醒的猛獸。
“鐵柱,我請了熊仙上了你身,再試試!”
“吼!”王鐵柱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低吼,雙手握住弓身,手臂上的青筋如同虬龍盤繞。他雙臂緩緩拉開,雷擊木弓身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嗡嗡”聲,終于被他拉成了一個滿月!
“好樣的!”胡雪兒遞上一支長箭。
王鐵柱穩(wěn)住身形,目光鎖定烏云最濃重翻滾之處,狠狠松開了手!
“嗖——”
長箭破空而去,帶著一股焦雷般的銳嘯,瞬間沒入漆黑的云層。
片刻之后,一聲凄厲的哀嚎從云端傳來,仿佛穿透了九霄云層,直刺人心。那聲音充滿了痛苦與憤怒,卻并非人類的聲音。
“射中了!”人群中爆發(fā)出一陣歡呼。
可這歡呼聲很快就變成了失望。雨,依舊沒有停。雖然聲勢小了些,但那瓢潑之勢,足以將整個村子再次拖入深淵。
“沒用,”胡雪兒臉色蒼白,“沒射中要害。我們……惹上大麻煩了。”
陳歲安的心也沉了下去。他能感覺到,云層深處那股滔天的怨念,并未因這一箭而消減半分。
“不能再等了!”他一把搶過弓,再次搭箭上弦。這一次,他用了《仙家救貧術·搜地靈》里的法門,調動自身靈力與大地之氣相融。
“給我破!”他怒吼一聲,用盡全身力氣拉開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