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閾界之測（第1頁）

第七章：閾界之測

天色徹底沉了下來，如墨的夜色吞噬了最后一抹天光。村小學操場邊那處落葉堆的廢墟，明火早已撲滅，只剩下滿地狼藉的、被水浸透的黑色灰燼和那股仿佛滲入地底、依舊頑固縈繞的冰冷焦臭味，在清冷的夜風中絲絲縷縷地飄散，提醒著人們這里剛剛發(fā)生過何等詭譎之事。村民們大多已經(jīng)散去，帶著調研辦帶來的微小希望和更大的、無法言說的困惑回家，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極度疲憊后的壓抑寂靜，連狗都懶得吠叫了。

然而，趙景書卻沒有立刻離開的意思。他看了看腕表，又抬頭望了望漆黑的天幕，似乎在計算著什么，隨后對小李和小劉點了點頭，語氣果斷：“開始吧。環(huán)境干擾降到最低了，正是時候。”

周瑾原本也打算跟著村民回家，但看到他們的舉動，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強烈的好奇心和一種想要參與其中的沖動，壓過了禮貌和疏離感。他需要知道，這些擁有非常規(guī)手段的人，到底要如何“測量”那看不見摸不著的“能量”。

“趙主任，需要我?guī)兔幔俊敝荑呱锨皢柕溃曇粼诩澎o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趙景書看了他一眼，眼神依舊平靜無波，似乎早就料到他會留下，或者說，他的留下本就是計劃的一部分。“也好。”他點了點頭，很自然地給周瑾分配了任務，“你對本地熟悉，幫小李記錄一下等下采樣點的具體位置和周邊環(huán)境特征，注意細節(jié)。”他沒有拒絕，反而將周瑾納入了工作流程。

“好的。”周瑾立刻答應下來，站到了那個名叫小李的男助手身邊。靠近了，他才更清晰地感受到那種專業(yè)和專注的氣場。

小李已經(jīng)再次打開了他的銀白色金屬箱。這一次，借著明亮的照明燈光，周瑾得以看清里面更多的內容——那絕非任何他見過的科學或民用儀器箱。箱內襯著黑色的防震海綿，被精密地分割成數(shù)個形狀各異的凹槽，里面放置的物件閃爍著幽藍或淡綠的指示燈，有些部件像是用某種特殊的黑色金屬打造，棱角分明，透著冷硬的科技感；而另一些則更像是用水晶或是某種溫潤的玉石打磨而成的探頭和感應器，表面刻著極細微的、類似電路又似符文的紋路，連接著纖細得幾乎看不見的、仿佛生物纖維般的柔韌導線。整體風格充斥著一種冰冷的、超越時代的科技感，卻又奇異地融合了一些難以理解的、非現(xiàn)代的、近乎玄學的元素，給人一種跨越了某種認知界限的震撼。

小李首先拿起一個類似加厚平板電腦但材質迥異的設備，屏幕是深沉的暗色，不像玻璃。他開機后，屏幕亮起，顯示的并非尋常操作系統(tǒng)界面，而是一片不斷流動變幻的、類似極光般的彩色光譜背景，中間夾雜著無數(shù)細小的、跳動的、如同瀑布流般的數(shù)據(jù)和符號，那些符號周瑾一個都不認識。

“環(huán)境能量殘留基線掃描。”小李低聲說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出于專業(yè)習慣向身邊的周瑾解釋。他端著設備，開始極其緩慢地、以一種近乎儀式般的精確步幅繞著起火點的中心區(qū)域移動，設備不時發(fā)出極輕微的嘀嗒聲。

周瑾屏息看著。只見屏幕上那流動的彩色光譜隨著小李的移動而發(fā)生著明顯的變化。在大部分區(qū)域，光譜呈現(xiàn)一種相對平穩(wěn)的、柔和的淡藍色，但當他經(jīng)過那些被燒得最徹底、焦臭味最濃的核心點，特別是那些報告中提到出現(xiàn)異樣綠色的區(qū)域時，屏幕上的光譜會驟然變得尖銳、狂躁，爆發(fā)出刺眼的、不祥的猩紅色和詭異的幽綠色條紋，如同受傷野獸的咆哮，同時下方的數(shù)據(jù)流瘋狂滾動，速度快到肉眼根本無法捕捉。

“高能負熵反應區(qū)域確認，能量殘留強度7。3標準單位，頻譜特征與檔案庫中‘丙-柒肆’類非自然事件吻合度提升至89%。”小李冷靜地報出數(shù)據(jù)，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小劉則在一旁的平板電腦上飛快地同步記錄，手指如飛。

能量？負熵？丙-柒肆？周瑾完全聽不懂這些術語，但他能看懂那屏幕上的顏色變化——那猩紅和幽綠，像極了那晚他親眼所見的、火焰中那詭異的色彩！他們真的在測量那怪火留下的、看不見的“痕跡”！一種冰冷的戰(zhàn)栗感掠過他的脊背。

接著，小李又換了一個裝置。那是一個帶著透明密閉艙的handheld設備，艙體結構復雜，有著精密的氣鎖系統(tǒng)。他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非金屬的鑷子，從不同位置的灰燼中，極其精細地采集了一些樣本，甚至包括一些焦黑的泥土，然后放入透明采樣艙內。艙門閉合后，設備內部亮起柔和卻異常明亮的白光。

緊接著，令人驚異的事情發(fā)生了。那些原本死寂的灰燼樣本在強光照射下，竟然開始微微地、肉眼幾乎難以察覺地顫動起來！周瑾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但他集中精神，確實看到那些微粒在艙內進行著一種詭異的布朗運動。更讓他毛骨悚然的是，他似乎聽到了一聲極其細微、卻直刺耳膜、讓人極不舒服的尖嘯聲，那聲音并非通過空氣傳播，更像是直接作用于神經(jīng)末梢，是幻覺又不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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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本活性殘留檢測……活性顯著，表現(xiàn)出強烈的非衰變性，具有同頻共振傾向……”小李一邊操作一邊記錄，語氣依舊平穩(wěn)，仿佛眼前這違反常理的一幕早已司空見慣。

最后，他從小劉手中接過幾個巴掌大小、薄如蟬翼卻異常堅韌的銀色金屬片。金屬片表面光滑如鏡，邊緣有著復雜的嚙合結構。趙景書示意周瑾幫忙，按照小李指示的非常具體的方位和角度——并非隨意放置，而是遵循著某種隱含的幾何規(guī)律——小心翼翼地將這些金屬片放置在火災現(xiàn)場的邊緣幾個特定點上，有的半插入土中，有的輕輕放在斷壁上。

當最后一片金屬放置到位時，周瑾隱約感到空氣中的某種東西似乎發(fā)生了變化。那股無處不在、冰冷刺骨的焦臭味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約束住了，不再那么肆意彌漫，其濃度甚至以可感知的速度開始降低，甚至給人一種……被“禁錮”在這一小片區(qū)域內的感覺。與此同時，那幾個銀色金屬片光滑的表面下，仿佛有電流通過，瞬間浮現(xiàn)出極其復雜的、仿佛精密電路又似古老符文的細微光路，藍白色的光芒一閃即逝，隨即隱沒，金屬片恢復了常態(tài)，但那種“約束場”的感覺卻持續(xù)存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