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裴民的能力
對裴民的監護已經到了寸步不離的地步。鎮靜劑的用量被嚴格控制,既要保證他不過度激動傷害自己,又要留出足夠清醒的窗口期,試圖從他破碎的囈語中捕捉更多線索。醫生定期檢查他的生理指標,顯示他心率不齊,皮質醇水平異常升高,有明顯的神經衰弱和過度應激跡象。他的身體正在為持續的精神折磨付出代價。
趙景書站在隔離套房的單向玻璃后,看著里面的裴民。年輕人蜷縮在床上,比幾天前消瘦了一圈,眼窩深陷,即使睡著,眼皮也在快速顫動,顯示他正陷入極不安的夢境。一名研究員坐在床邊,戴著耳機,全神貫注地記錄著裴民偶爾冒出的模糊詞語和呻吟。
“……冰……裂開了……”裴民忽然喃喃道,聲音含混不清,“……掉下去了……好多人……”
研究員立刻記錄,并對著麥克風低聲道:“重復,‘冰裂開了,掉下去好多人’。疑似與遼金戰爭中的某次冰河戰役有關。”
趙景書心情沉重。這些碎片化的歷史回放,對裴民來說是酷刑,對他們而言則是珍貴卻令人不安的信息源。
下午,在一次短暫的清醒間隙,裴民的情緒相對穩定了一些。趙景書決定親自進去和他談談。他需要更直接地了解裴民的感受,并嘗試引導他。
走進房間,消毒水的味道混合著病人特有的虛弱氣息。裴民靠在床頭,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對于趙景書的到來反應遲鈍。
“裴民,感覺怎么樣?”趙景書拉過一把椅子坐下,語氣盡量平和。
裴民緩緩轉過頭,目光聚焦在趙景書臉上,閃過一絲微弱的識別,隨即又被巨大的疲憊淹沒。“……趙局長……它……消停點了……”他聲音嘶啞。
“白天它會安靜一些。”趙景書道,“你能感覺到它的……狀態,是嗎?”他小心地選擇用詞。
裴民遲鈍地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被角:“……嗯……像……像一個大野獸……趴在那兒……喘氣……等著天黑……”他的比喻粗糙卻異常精準地描述了能量監測顯示的低谷期狀態。
趙景書心中一動:“除了感覺它在‘喘氣’,還能感覺到別的嗎?比如……它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他試圖用裴民能理解的方式提問。
裴民皺起眉頭,努力思索著,仿佛在捕捉一種極其微弱且難以形容的感覺。“……不高興……”他最終喃喃道,“……很……煩躁……像被關在籠子里……想……想出去……”
想出去?趙景書立刻聯想到實驗室里那尊被嚴密收容的銅龍。它的能量爆發,是否是一種對禁錮的抗拒?
“還有呢?”趙景書引導。
“……渴……”裴民忽然冒出一個奇怪的詞,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很奇怪……感覺它……渴……不是想喝水……是……想要別的……”
渴?血祭?趙景書立刻將這與歷史記載聯系起來。難道這種“戰爭翁袞”需要定期補充某種能量(歷史上可能是血祭)來維持?長時間的埋藏讓它“饑餓”了?所以才會變得如此“煩躁”和具有攻擊性?
這個猜想讓趙景書脊背發涼。如果真是這樣,那問題就更嚴重了。
“裴民,你仔細聽我說,”趙景書身體前傾,目光嚴肅地看著他,“你聽到的聲音,看到的畫面,很可能不是它要故意害你。它可能……就像一架壞了的留聲機,在不停地播放很久以前錄下來的東西。而你,離它最近,所以聽得最清楚。”
裴民茫然地看著他,似乎無法理解這么復雜的概念。
趙景書換了一種說法:“你挖它出來的時候,是不是就像……不小心打開了一個裝滿了老打仗電影的鐵盒子?現在那些電影畫面和聲音跑出來了,纏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