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指尖離那片雪白的衣角,只差毫厘。他身上粗糙的白麻衣,在剛才粗暴的拖拽和掙扎中,早已沾記了祭壇的塵垢與他因抗拒符文束縛、皮肉被灼傷撕裂而滲出的新鮮血痕。
陸燼的意識在渙散的邊緣。祭祀的陣法不僅抽取血脈,更像無數(shù)冰錐刺入魂魄。陰冷、劇痛、漫長的絕望……他幾乎要放棄。
就在這時。
那片衣角,微微動了一下。
不是避開,只是被山風(fēng)拂過,垂落了些許,恰巧,拂過他僵硬的指尖。
一絲冰冷、光滑到極致的觸感。
這細(xì)微的接觸,卻像一道微弱的電流,刺穿了他瀕死的麻木。他渙散的瞳孔猛地收縮。
然后,他聽到了那個聲音。
“若要跟我,便站起來。”
聲音清泠,穿透祭壇周遭仍未散盡的灰霧與咒力余波。
“我不帶累贅。”
累贅……
陸燼混沌的腦子費力地理解著。是啊,他現(xiàn)在這樣子,連動彈手指都勉強。
可這是……“允許”嗎?
允許他……跟著?
跟著這道光?
沒有洶涌的爆發(fā),他只是緩慢地、一寸寸地,收攏了那幾根觸碰過衣角的手指,仿佛要留住那一點冰冷的觸感。
然后,他用另一只手臂,抵住了身下冰冷粗糙、刻記吸噬他鮮血的符文的祭壇石板。骨頭在呻吟,手臂上那些新鮮的、因掙扎而裂開的傷口再次崩開,溫?zé)岬难噶舜致椴迹蔚未鸫鹇湓诠爬系姆陌疾劾铩K辉诤酢?/p>
他開始移動。不是站,是爬。用肘,用膝,拖著那具仿佛剛被從刑架上卸下來的身l,一點一點,挪向那片清輝籠罩的邊緣。
每一下移動,都帶來新一輪的劇痛。他低垂著頭,視野里只有那片越來越近的白色衣擺,和衣擺之下,纖塵不染的云紋靴尖。
周圍死寂。家族眾人臉上混合著驚駭與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