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褪去的剎那,陳洛的瞳孔因強光猛地收縮。
他和林昭懸浮在一片純白空間里,沒有上下左右的界限,連呼吸時胸腔的起伏都變得異?!諝獾牧鲃臃绞讲粚?,像被某種無形的手揉碎了再重新捏成粘稠的霧。
林昭的源能翼原本舒展如銀羽,此刻卻軟塌塌垂著,能量紋路暗了大半,她低頭查看腕間的戰術終端,睫毛在眼下投出顫動的陰影:“天樞的能量讀數在跳亂碼,熱感應、重力值全成了0?!?/p>
陳洛的指尖輕輕一顫。
他能感覺到吞噬系統在意識深處翻涌,面板上那道代表“吞噬法則”的進度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像條饑餓的蛇。
更深處有什么在共鳴,像是源初代碼在隔著層毛玻璃對他招手。
“這里的法則被重寫過。”他開口時,聲音比平時悶了三分,仿佛被裹在棉花里,“物理規則、能量流動,甚至聲音的傳播方式都不一樣?!?/p>
林昭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戰術手套傳來:“看那邊。”
陳洛順著她的目光轉頭。
純白空間里,一道半透明的銀色虛影正自虛空中凝結。
那人披著綴滿星芒的長袍,面容模糊如被水沖刷的畫,唯有一雙眼睛亮得刺目——那根本不是人類的眼睛,是兩團旋轉的光渦,每道漣漪都像在書寫某種陳洛從未見過的符文。
“歡迎來到‘原初之境’?!碧撚暗穆曇敉瑫r從四面八方涌來,帶著機械般的精準,又混著古鐘轟鳴的共振,“你們是最后的訪客?!?/p>
林昭的指尖已經按在腰間的源能手炮上,天樞武裝的臂甲發出細微的嗡鳴。
陳洛卻按住她的手背,能感覺到她肌肉緊繃如弓弦。
系統在這時突然發出刺痛的提示:【檢測到規則類存在,吞噬法則契合度+15%】。
他盯著虛影,暗金瞳孔里翻涌的觸須突然安靜下來,像群嗅到獵物的狼突然頓住腳步。
虛影抬手。
無數碎片從他掌心迸發,在純白空間里飄成星河。
每塊碎片都流轉著不同的光:有的泛著雷霆的紫,有的像被揉碎的彩虹,還有塊裹著血銹味的暗紅——陳洛盯著其中一片幽藍碎片,心臟猛地收縮——那是源能議會的標記,和前一刻墜落的煙花里的光點一模一樣。
“這些是‘基礎定律’。”虛影的目光掃過那些碎片,“重力、能量守恒、因果律……甚至包括某些文明自己創造的‘偽法則’。”他的聲音突然冷下來,“你們的源能議會,就是用這種‘偽法則’編織大網,要把整座星環城變成他們的培養皿。”
林昭的手炮已經彈出半寸,炮口微微發顫:“你是誰?”
“守序者?!碧撚暗拈L袍無風自動,“源初代碼的監管者。議會不過是竊取了鑰匙的小偷,他們連自己偷的是什么都不清楚?!彼D向陳洛,光渦般的眼睛里有流光炸開,“而你……”
陳洛感覺有根冰針突然扎進眉心。
那是某種概念層面的掃描,在翻找他的記憶、他的目的,甚至他吞噬系統的核心。
他沒有躲——系統面板上的吞噬法則進度條突然暴漲30%,那些暗紫色觸須順著意識裂縫鉆出去,像群餓瘋的蟲子,反過來啃噬那道掃描的力量。
“有意思。”虛影的聲音里終于有了波動,“你不是來偷竊的,是來吞噬的。”
林昭的手炮完全彈出,藍光在炮口凝聚:“回答我,怎么離開這里?怎么阻止議會的清洗?”
虛影沒有看她,只是盯著陳洛:“源初代碼是這方宇宙的基石,你們所謂的‘清洗’,不過是議會用偷來的鑰匙撬動了代碼一角。要徹底阻止,要么成為新的守序者,要么……”他的目光掃過陳洛暗金瞳孔里的觸須,“用你的吞噬法則,把源初代碼連皮帶骨吞下去?!?/p>
陳洛的喉嚨動了動。
他想起童年時躲在通風管道里,看著父母被議會清道夫按在實驗臺上,母親血手夠向他的方向,嘴型是“跑”;想起妹妹陳霜縮在他懷里,把凍得發紫的手指塞進他嘴里,說“哥,我不冷”;想起系統第一次覺醒時,他捏碎襲擊者的喉骨,看著對方的源能修為如清泉灌進自己體內——那些被壓抑的、燒得他心口發疼的恨意與不甘,突然在這一刻變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