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像生銹的鋼針,順著陳洛的耳膜往腦子里鉆。
他踏進密室的瞬間,全息投影在頭頂炸開——十二區的立體地圖上,十二道幽藍光柱正從圣區向四周輻射,所過之處,灰區的破落建筑、白區的商業霓虹、金區的源能塔全部被染成冷白色。
“天罰……啟動了。”阿爾伯特癱坐在真皮轉椅里,喉結滾動著笑出聲,嘴角沾著陳洛剛才制住他時擦破的血漬,“長老團等這一天二十年了。他們說你會掀翻棋盤,所以連我這個議長都成了棄子。”
陳洛的瞳孔驟縮。
他能清晰聽見窗外傳來的驚呼聲——是灰區方向,那邊住著靠撿源能廢件為生的流浪漢,此刻正被突然降落的淡藍色光雨淋得尖叫。
光雨落在金屬上滋滋作響,像濃硫酸腐蝕鐵皮,落在人皮膚上則更可怕:一個跑過街道的男孩被淋中肩膀,衣物瞬間汽化,露出下面正在消融的肌肉,仿佛被無形的嘴啃食著。
“這不只是清除污染體!”赫爾加的電子音突然在陳洛耳麥里炸響,她的投影從腕表里浮出來,發梢泛著過載的雪花,“他們改了核心指令!現在的凈化光雨會溶解所有碳基生物,連源能設備都會被分解成最基本的粒子——整座星環城要被重啟了!”
陳洛反手扣住阿爾伯特的后頸,指節捏得發白:“終止程序的密鑰在哪?”
“在……在圣塔主機的量子鎖里。”阿爾伯特疼得眼淚都出來,卻笑得更瘋,“但長老團用了三百年前的‘死手系統’,除非同時切斷十二區的能源樞紐,否則天罰會持續七十二小時——而七十二小時后,這里只會剩下一片原子海洋。”
耳麥里傳來銀羽的急促呼吸:“陳先生,凈化衛隊到三層了!他們帶著反源能立場器,我的電磁刃砍不穿!”
陳洛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能感覺到意識深處那團蟄伏的暗涌又在躁動——自從上次吞噬了規則類存在“母巢意志”的碎片,他的識海就多了個詭譎的聲音,總在他虛弱時冒出來,用比他更狠辣的方式給出“解決方案”。
此刻那聲音又在啃噬他的理智:“殺了阿爾伯特,吞噬他的記憶,你就能知道所有密鑰位置。”
“不行。”陳洛咬得舌尖發甜,他想起昨天陳霜發的全息影像——妹妹蹲在灰區老房子前,身后是剛冒出花苞的向日葵,發梢沾著泥點卻笑得燦爛,“她說等我回家看花開。”他猛吸一口氣,將那股暗涌強行壓回識海深處,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
“赫爾加,黑進圣塔主機需要多久?”他對著腕表吼。
“至少二十分鐘!”人工智能的投影閃了閃,“但他們在主機外圍設了……等等,阿爾伯特的私人終端!他腕間的源能環是量子鎖的生物密鑰!”
陳洛低頭看向阿爾伯特手腕——那枚嵌著祖母綠的環正隨著他的心跳明滅。
他扯過阿爾伯特的手,源能環突然發出刺目紅光,在兩人掌心烙下相同的印記。
劇痛中,他聽見赫爾加的歡呼:“接入成功!現在需要你用源能引導數據流,我來定位程序漏洞——”
“陳先生!”銀羽的聲音突然帶著破音,“他們破了防火門!我引爆高能源核,能撐三分鐘——”
“不行!”陳洛瞳孔驟縮,“源能核在三層爆炸會波及整座議會大廈,霜還在灰區等我——”
“所以你得在三分鐘內找到漏洞!”銀羽的影像突然出現在密室門口,她的電磁刃已斷成兩截,左肩的制服被燒出大洞,露出下面纏著滲血繃帶的傷口,“我見過太多人死在‘應該’里,這次換我來說不。”她拋過來一枚銀色圓盤,“這是定位器,找到漏洞后用它聯系我——如果我還活著的話。”
陳洛接住圓盤的瞬間,銀羽轉身沖了出去。
他聽見她的腳步聲在走廊里越來越遠,接著是重物倒地的悶響,然后是震得密室玻璃嗡嗡作響的爆炸聲。
熱浪透過門縫涌進來,將阿爾伯特的白發吹得亂飛。
“你看,”阿爾伯特突然安靜下來,“她和你妹妹一樣傻。”
陳洛沒理他。
他將源能環按在墻上的全息操作面板上,識海深處的暗涌又開始翻涌,但這次他沒再壓制——他需要所有力量。
淡金色的源能從他指尖滲出,像活物般鉆進面板縫隙,與赫爾加的數據流纏繞成光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