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的意識墜入黑暗時,最先捕捉到的是指尖的刺痛。
那痛感像一根細針,從識海最深處挑開混沌。
他恍惚看見自己正蜷縮在潮濕的管道里,蘇妄的手還攥著他袖口,林昭的通訊器貼在耳邊發出電流雜音——可下一秒,那些畫面突然被揉成碎片,眼前驟然亮起一片純白。
“歡迎回來,兒子。”
熟悉的聲線撞進耳膜時,陳洛的呼吸猛地一滯。
他猛地轉身,看見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五步外,鏡片后的眼睛彎成記憶里的弧度。
男人胸前別著的工牌還泛著舊,“源能研究院首席科學家陳遠”的燙金字在白光里微微發亮。
“爸?”陳洛的喉嚨突然發緊。
三年前那個暴雨夜的畫面不受控地涌上來:火焰舔舐著實驗室的穹頂,母親被清道夫按在儀器上,父親護著他往安全通道跑時,后頸的血浸透了衣領。
他伸手去碰,指尖卻穿過男人的胸膛,像觸到一團流動的光霧。
“這是系統的核心空間。”陳遠抬手,空中浮現出無數金色數據流,“你喚醒了日志芯片里的備用程序,意識被牽引進來。”他推了推眼鏡,神情從溫和轉為嚴肅,“洛洛,聽我說,吞噬系統不是什么偶然覺醒的金手指。”
陳洛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系統面板在識海邊緣若隱若現,那些曾被他視為理所當然的吞噬進度條,此刻突然變得陌生起來。
“是你們研發的?”
“我和你母親。”陳遠指向遠處懸浮的菱形光塔,塔身流轉著與陳洛皮膚下消失的金色紋路相同的光芒,“二十年前,我們發現議會在秘密研究‘凈化重啟’——他們要抹除所有不符合源能秩序的存在,包括灰區的貧民窟、無法轉化源能的古武傳承,甚至……”他頓了頓,“甚至是無法被系統完全掌控的人類情感。”
陳洛的后背沁出冷汗。
他想起三年前那個夜晚,父母實驗室的大火里,清道夫舉著槍說“這是為了文明的純粹”;想起灰區的老人們被拖上運輸車時,嘴里喊著“我們只是不會用源能爐”;想起葉清歡的武館差點被拆時,議員說“冷兵器時代早該結束”。
“吞噬系統是文明火種。”陳遠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它能吞噬一切存在,包括規則——這是我們能想到的,唯一能對抗‘凈化重啟’的武器。你母親用生命把它植入你意識海時,說過一句話。”他的目光突然溫柔起來,“她說,我們的兒子,會用最原始的方式守護最珍貴的東西。”
陳洛的眼眶發燙。
記憶里母親總愛揉他發頂,說“小洛的手要用來敲代碼,別總想著打架”,可此刻他突然明白,那些深夜里父母壓低聲音的討論,那些被鎖進保險柜的加密文件,原來都是為了今天。
“源核密鑰在光塔最底層。”陳遠的身影開始變淡,“拿到它,你就能徹底掌控吞噬法則——但記住,議會的‘凈化重啟’倒計時,只剩七十二小時。”
“等等!”陳洛踉蹌著往前沖,“妹妹怎么辦?霜兒她——”
“霜兒很安全。”陳遠的笑容里有了幾分欣慰,“銀羽早就在她的軟糖里植入了定位芯片。你該醒了,有人在等你。”
意識被拉回現實的瞬間,陳洛聽見蘇妄的低呼。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研究院地下二層的應急醫療艙里。
蘇妄正跪在艙邊,指尖抵著日志芯片,發梢垂落掃過他手背。
她的白大褂沾著灰,左臉有道擦傷,卻絲毫不影響她盯著全息屏時發亮的眼睛——那是她看到顛覆性數據時才會有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