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引動秘法,但見海千媚兀然一僵沒了聲響,束手而立,歡顏褪色,只余空白,一雙明眸似無底幽潭,深邃寂靜,不見絲毫情緒,整個人仿佛瞬間化為沒有意識的器物。
楊眉只覺靈魂兩分,一份留在體內(nèi),另一則落在海千媚身上,而其本身的神魂已然被壓制,無知無覺的沉于識海底部;他心念微轉(zhuǎn),她便輕盈躍起,騰升于空,閃轉(zhuǎn)挪移,靈動至極,似魚龍曼舞。
這傾城傾國的妖嬈紅顏此刻就如同他煉化的外法分身,本命飛劍一般,御使起來全無阻澀之感。
“出劍!”
再動念下,兩道黃紫劍光激射而出,盤旋環(huán)繞,攸忽千丈,轉(zhuǎn)瞬即至,那劍意縱橫,銳氣難當(dāng),比之海千媚使來更是磅礴浩蕩,皇威赫赫,不可同日而語。
沉疴五年,日日煎熬,前路虛渺,后路斷絕,雖道心不改,神魂愈堅(jiān),卻終究如寶劍鎖于匣中,猛虎困于囚籠。如今守得云開見月明,重得御劍,前路有望且又了卻一段因果,楊眉只覺熊中塊壘盡去,念頭通達(dá),道心圓融,對道韻的領(lǐng)悟更明澈了幾分,不由仰天長嘯,聲如龍吟。
心情激蕩之下,那雙劍光愈加凌厲,撕風(fēng)裂云,雄渾正大,堂皇氣象,令人如置身盛朝帝都之外,巍峨城墻之下,只可仰而視之,肅而起敬。
正舞的盡興,忽覺神識一空,升起莫名虛弱之感,頓時心中一凜。
海千媚的神魂畢竟剛經(jīng)劫苦,尚未恢復(fù),自己也是斬魄之創(chuàng)未愈,此番御劍卻有些得意忘形,透支元神之力,方使得分魂傳來警示。
楊眉環(huán)顧四周,遍地狼藉,古木摧折,巖壁糜碎,清澗斷流,濁溪泛濫,好好一個人間勝景卻被剛才的肆意毀于一旦,此等焚琴煮鶴之行讓其心中甚是尷尬。
不過當(dāng)下最緊要的還是尋個安靜之處好生休養(yǎng),此地卻也不可久留,好在他早有準(zhǔn)備。
楊眉二人駕著劍光,一路飛遁至一處窮山惡水之地。
此處人跡罕至,險塹危壑,怪石崚峋,亂巖壘迭,古藤新蘿掛于山壁,團(tuán)茸簇綠生于罅隙,此等靈氣稀薄之地對于修士來說全無用處,不值一顧,卻是個極佳的隱蔽處。
楊眉降下遁光落到溝底,撥開一叢糾纏攀附的靑蘿,露出一人多高的同口,此處是他事先安排的藏身處。
入得同來,初時還有些逼仄,但曲折數(shù)十丈后豁然開朗,直通寬敞的石室,內(nèi)里石床桌椅等器物一應(yīng)俱全,四角懸珠高嵌,通室輝映,亮如白晝。
海千媚安靜侍立在主人身后,比在幽谷時又恭敬了幾分,在進(jìn)同之前楊眉就已將自身分魂靜潛于識海深處,喚醒她的神智,接管軀體。
“靈奴。”
“是。”
“你可愛她?”
“是。”
海千媚自然明了他指的是誰,毫不猶豫的回答。
“若是我要你對付她,你可愿意?”
“這——”她一時有些遲疑,往日溫馨的一幕幕浮現(xiàn)心頭,令她有心拒絕,卻又開不了口,眼中現(xiàn)出些許掙扎和茫然。
就在此時,她的眉心突顯出劍印,神色頓時恍惚,眸光也隨之一黯。
那奴印一閃而沒,海千媚也很快回過神來,只是神情卻更為恭敬。
“若是我要你對付她,你可愿意?”
楊眉再次問到。
“靈奴愿意,謹(jǐn)遵主人法旨。”
這次她并無猶豫,即刻應(yīng)到,語調(diào)柔順中帶著絲絲無奈,似在感嘆造化弄人。
心中愛意雖未減分毫,卻被服從主人之念牢牢壓制,即使無奈卻也生不出點(diǎn)滴怨懟之情,更無懈怠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