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飛船迫降點不遠處,幾個零星的身影正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在流動的數據金沙中。
他們身形佝僂,穿著樣式統一卻破舊不堪的灰色連體工裝,動作僵硬遲緩。
最引人注目的是,每個人的脖頸上都戴著一個粗笨的、閃爍著黯淡紅光的金屬項圈,項圈似乎深深嵌入了皮膚。
一個老婦人,背著一個同樣戴著項圈、眼神空洞的小女孩,艱難地挪動著腳步。
她似乎看到了龐大的白龍?zhí)枤埡。瑴啙岬难劬镩W過一絲微弱的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長久馴化的麻木。
她停下腳步,從懷里摸索著,掏出一塊指甲蓋大小、邊緣粗糙的透明晶體碎片,碎片內部似乎封存著一抹極其短暫的、跳躍的綠色光影——像是某個春日里的一片樹葉。
“記憶碎片……新鮮的……”
老婦的聲音干澀嘶啞,如同砂紙摩擦,她將碎片高高舉起,對著白龍?zhí)柕姆较颍壑袔е拔⒌钠蚯螅?/p>
“大人……換點……營養(yǎng)膏……”
流動的金沙反射著慘淡的光,映照著她枯槁的面容和脖子上那如同枷鎖般的項圈紅光。
數據沙漠的寂靜與遠處虛幻王城的流光溢彩,構成了一幅冰冷而詭異的畫卷。
“師父,”沙僧低沉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他靛藍色的手指指向王城方向,“有飛行器接近。”
只見從那片華麗的全息投影中,幾艘造型古樸、裝飾著繁復獸紋、卻由純粹能量驅動的懸浮飛舟正平穩(wěn)地駛出,朝著白龍?zhí)柶冉迭c快速飛來。
飛舟外殼流淌著與數據金沙同源的能量光澤,顯然不受其影響。
玄奘緩緩站起身,錦襕袈裟無風自動,流淌的光華將艦橋的慘淡燈光都壓了下去。
他望著那飛來的華麗飛舟,又看了看舷窗外手持記憶碎片、在金沙中艱難求生的老婦,清澈的眼底深處,第一次映入了這片名為“寶象”的土地上那層流動金色下的冰冷陰影。
“準備覲見吧。”
玄奘的聲音依舊平和,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他整理了一下袈裟,手持九環(huán)錫杖,杖頭的引力奇點穩(wěn)定器發(fā)出穩(wěn)定而低沉的嗡鳴,仿佛在對抗著這片星域無處不在的詭異力場。
沙僧沉默地站到玄奘身側,如同一座靛藍色的壁壘。
八戒也難得地收斂了憊懶,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挺了挺肚子,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靠譜一點,只是眼神仍忍不住瞟向王城方向,似乎在琢磨這種“闊氣”的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
白龍?zhí)柕呐撻T在液壓裝置的嘶鳴中緩緩開啟,外界那混合著數據流獨特嗡鳴和沙漠死寂的空氣涌入。
玄奘邁步而出,踏上了這片流淌著液態(tài)黃金卻毫無溫度的奇異土地。
金色的沙粒如同擁有生命,在他腳邊流淌、匯聚,又被錦襕袈裟自然散發(fā)的力場輕柔地排開。
沙僧緊隨其后,沉重的腳步在金沙上留下清晰的凹痕,又迅速被流動的數據淹沒。
八戒最后鉆出來,看著眼前這片光怪陸離的景象,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小聲嘟囔了一句:
“這鬼地方……看著比流沙河還邪門。”
那幾艘華麗的能量飛舟已懸停在白龍?zhí)柷啊?/p>
艙門無聲滑開,兩隊身著全息投影生成的、繁復華麗宮廷服飾的“侍衛(wèi)”魚貫而出。
他們的動作精準劃一,面容英俊卻毫無生氣,眼神空洞如同玻璃珠,脖頸處隱約可見與沙漠中流民同款的金屬項圈輪廓,只是材質似乎更為精致,紅光也更為恒定。
這些侍衛(wèi)在兩側列隊,姿態(tài)恭敬,卻散發(fā)著非人的冰冷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