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持續了大約三次心跳的時間。
沙悟凈那番石破天驚的自陳,以及骷髏項鏈散發出的、混合著極致罪孽與救贖力量的奇異波動,像一顆投入精密儀器中的沙子,讓“鐵壁”哨站原本絕對冰冷的處理程序出現了短暫的卡頓。
英招那雙電子眼中的冷光劇烈閃爍了幾下,高速處理著這遠超常規協議的意外情況。
高危污染源(八戒)身邊,竟然還有一個在定義上更為極端、卻似乎處于某種可控甚至“有用”狀態的異常個體(沙僧)。
更重要的是,那個雷公臉的猴子提出的質疑,以及那個身披圣潔光暈的人類法師(玄奘)始終如一的平靜,都構成了無法用簡單“凈化”指令處理的復雜變量。
最終,那冰冷的合成音再次響起,但殺意稍減:
“異常情況等級提升。目標個體(沙悟凈)陳述已記錄。基于風險重新評估,及目標團隊存在高價值特殊個體(玄奘),暫緩執行‘無害化’程序。”
鎖定八戒的炮口能量光芒微微黯淡,但并未收回,依舊保持著威懾。
“但是,”
英招的語氣不容置疑,
“潛在污染風險不可忽視。依據檢疫條例第XII條,你等全體需接受最高等級隔離觀察。船只扣留,進行深度凈化掃描。所有成員活動范圍限制于指定隔離區,接受全天候監控。如有任何異常行為或風險擴散跡象,協議將立即強制執行。”
冰冷的機械臂伸出,引導(或者說押送)著取經團離開白龍號。
敖烈發出一聲不甘的龍吟(引擎低吼),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感應著各種探針深入他的艦體各個角落。
他們被帶往哨站深處一個完全由特殊合金鑄造的區域。
空氣循環系統發出單調的嗡嗡聲,墻壁是毫無生氣的灰白色,無處不在的隱藏探頭閃爍著微弱的紅光。
他們的房間簡單到近乎簡陋,除了必要的維生設施,別無他物。
隔離區的日子枯燥而壓抑。
通過房間內唯一的終端屏幕(權限極低,僅能接收基本信息和哨站公告),以及那位名叫“信風”塔爾的信息協調員——一個形態不定、偶爾會像一縷有色氣體般滑過觀察窗外的氣態生命“提供”的碎片化、看似無意透露的信息,取經團逐漸拼湊出“鐵壁”哨站的冰山一角。
這里等級森嚴,每個工作人員都像精密齒輪上的一個齒,面無表情,行動高效,彼此間交流極少,仿佛多一句話都會違反條例。
強大的安保機器人巡邏隊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穿梭,它們的掃描光束比英招的目光更令人不適。
莉亞,那位蟲族首席分析師,偶爾會出現在隔離區外的分析站,她的復眼頻繁掃過八戒所在的隔離艙數據,眉頭緊鎖,似乎在困惑于那極不穩定的基因鎖為何沒有立刻爆發,又像是在尋找著什么。
老卡,那位硅基的資深機械維護師,曾帶著幾個機械臂過來檢修隔離區的通風系統。
他一邊抱怨著哨站核心系統的老化,一邊用多只手嫻熟地工作著,偶爾會抬頭瞥一眼悟空和沙僧,眼神中帶著一種經歷過風浪的務實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
“這老古董哨站,撐不了多久咯,”
他嘟囔著,聲音像是石頭摩擦,
“各處都緊巴巴的,能源、配件…特別是‘那邊’。”
他含糊地朝某個方向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