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月從沒想過謝家會絕情至此,她求到嗓子泣血,求到卑如塵埃,求到折碎了所有骨頭剜出了渾身血肉,依舊換不來謝家一絲憐憫。
今鵲傷的厲害,她以性命要挾讓謝家請醫,可換來的只是門外仆婦的譏諷。
“夫人以為,你這條命有誰在意?”
“老夫人命你禁足,你再鬧也沒人理你,不過是個爬床害死親姐的賤人,還真把自己當了伯爵夫人?”
沈霜月手中簪子突然落地,是啊,她這條命除了阿姐還有誰會在意。
謝家不會理會她生死,沈家也不會為她出頭,她就算死在這里,也不過是個偷盜小姑聘禮被人發現后自戕的罪人,謝家沒有人會在意她是否冤枉,父親母親也只會因為她覺得羞恥。
“小姐,別,別求他們……”
今鵲后背上全都是血,疼得忍不住痙攣,卻用力抓著她的手。
“別求他們。”
她的小姐從來都沒錯,她沒有勾引過伯爺,沒有害死大小姐,她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小姐,她不該低頭,不該折腰,她就該是枝頭高懸于空的明月不染淤塵。
是他們害她,所有人都逼她…
今鵲口中吐出血來:“奴婢,奴婢不要你低頭……”
“今鵲!”
沈霜月拼命用手捂著,依舊止不住今鵲口中源源不斷溢出的血。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能流這么多的血,明明四周昏暗不見光亮,卻掩不住那漫開的腥氣,手中粘稠,滿身血腥,她整個人都像是泡在了血水里,浸入絕望難以掙脫。
今鵲拼命仰著頭:“奴婢還記得,當年你撿到奴婢的時候,像極了仙宮里走出來的仙女?!?/p>
“奴婢就想啊,這世上怎么有這么好看的人,奴婢一定要保護你,不讓任何人欺負你……”
“咳!”
血水壓住了咽喉,今鵲疼得聲音都仿佛要斷掉,卻只用力拽著她衣袖,
“奴婢不疼,你別為奴婢低頭,小姐沒錯…”
“你別說了,別說了!”
沈霜月眼淚大滴大滴的滾落,她以為只要自己忍著讓著,就能彌補阿姐的死,她以為只要誠心守著阿姐的遺愿,守著伯府和意哥兒,就能讓他們淡忘那些本不屬于她的過錯。
可是她忘了,她在所有人眼里早就是罪人,她就是那不見天日的蛆蟲,是見不得光亮的鼠蟻,只配在爛泥里茍延殘喘地活著。
她害死了阿姐罪該萬死。
可是今鵲不該!
感覺懷中的人氣息漸弱,沈霜月眼神突然落在不遠處那高擺著的龕臺上,伸手將懷中的人放了下來,滿是踉蹌地起身朝著那邊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