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武皇帝時期,距離如今不過二十年,崔家雖然也強盛,但礙于太武皇帝的軍權,并不敢在帝王面前像這般造次。
最起碼,不敢指著帝王的鼻子,對她說牝雞司晨的話。
太武皇帝注重軍事,能征善戰,先滅胡夏,再滅北燕,后滅北涼,結束十六國的割據,一統北方。
軍威赫赫,兵強馬壯,豈是這些士族可硬抗與之作對的?
如今二十年過去,先皇正值壯年便暴斃,少帝未長成人,她一個婦人,若無手段,如何護住大魏江山?豈不是早被這些世家門閥給生吞活剝了?
太皇太后并不覺得自己有錯,她凌厲地看著崔奇,“尊祖父崔浩,得太武皇帝重用,清河崔氏也忠心擁護,兩相得宜,才有了今日的清河崔氏一族延續三百年之久的鼎盛門楣。崔尚書,太武皇帝去世后,你祖父也病重而去,哀家和先皇器重任用你,二十年下來,你官居一品尚書令,位列尚書省之首,皇家待你不薄,待你清河崔氏亦然。你確定要與哀家作對嗎?”
崔奇道:“太皇太后說的沒錯,皇家待臣不薄,待清河崔氏亦不薄。崔家忠心擁護大魏皇權,臣也忠心輔佐先皇和陛下,更尊敬太皇太后。但太皇太后不該讓女子插手前朝政事,登上金鑾殿,這于祖宗禮法不合。”
“今日早朝,已爭辯過這個問題了。哀家不想與你再做爭論,多費口舌。畢竟,早朝上,哀家任由你們與明熙縣主和李安玉爭辯,你們自己未曾辯過。哀家給過你們機會,但你們沒能將她趕出朝堂,那就休怪哀家將這么有本事的姑娘收攬入朝。”太皇太后看著崔奇,“當然,你們若能殺了她,哀家也無話可說,殺不了,哀家就用她,斷無更改。”
崔奇啞口無言。
太皇太后見他沉默了,笑著說:“崔尚書,何必呢?令侄崔五公子崔彥,已到工部任職了吧?工部左侍郎,哀家已給了崔家優厚,你又何必對哀家咄咄緊逼?”
“彼時是為著李遵的幽州刺史之位,一碼歸一碼。”崔奇見太皇太后對于虞花凌一事決心已定,既然事已成定局,他知道再反對無用,便說出今日的目的,“但今日安撫了郭司空,又利誘了鄭中書,太皇太后不該給臣一個說法?”
“崔尚書是想保住你崔家子弟的巡城司使一職?”太皇太后問。
崔奇點頭又搖頭,“不止是巡城司使一職。太皇太后當該知道,明熙縣主在金鑾殿上,狀告京兆府和巡城司有懈怠失職之罪,是沒錯,但她疏漏了五營校尉,若是京兆府和巡城司有罪,那么,負責京師安全的五營校尉也躲不過,畢竟,五營校尉,負責保衛皇城安全。”
太皇太后頓時坐直了身子,心想,不愧是一只老狐貍,清河崔氏自東漢末年崛起,屹立至今,長盛不衰,一個家族,每一個節骨眼和關口,從不走錯路,每一代的領頭人,都有著非凡的頭腦和謀算。崔浩是,崔奇亦是。
她之所以在太武皇帝駕崩后,能坐得穩這后宮之主,是因為,五營校尉,一直都是她的母族馮家人在掌管。
太武皇帝愛她護她,提拔馮氏,給了她身后立身的保障。
五營校尉由屯騎、步兵、越騎、長水、射聲五位校尉組成,每人統領五千兵馬,負責京師禁衛,皆是馮家人。
這是她的底氣,也是她能安穩地坐在這里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