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慕卿潯與謝緒凌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反應里看到了意料之中。
御書房內,燈火通明。
新帝趙洵換下了一身龍袍,只著明黃色的常服,顯得隨和了許多。桌上擺著幾樣精致小菜,兩壺溫酒,瞧著確有幾分家宴的意味。
“國師,謝夫人,快請坐。”趙洵笑著招手,“今日在鳳儀宮,是德夫人無狀,委屈謝夫人了。朕已讓皇后嚴加管教,你們莫要放在心上。”
“陛下言重,臣婦不敢。”慕卿潯與謝緒凌一同行禮入座。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趙洵親自為謝緒凌斟滿酒,“朕登基以來,內有柳黨余孽未清,外有邊境虎視眈眈,全賴國師殫精竭慮,為朕分憂。這一杯,朕敬你。”
謝緒凌端起酒杯:“為陛下分憂,是臣的本分。”
兩人一飲而盡。
趙洵放下酒杯,動作慢了下來,他看向慕卿潯:“朕聽聞,近來京中有些不好的流言,矛頭直指謝夫人。”
慕卿潯垂下眼瞼:“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些許流言,臣婦并未放在心上。”
“哦?”趙洵的興致似乎被勾了起來,“謝夫人倒是豁達。只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如今朝局未穩,人心思定,朕不希望因為一些無稽之談,影響了國師的聲譽,動搖了社稷的根基啊。”
這話,說得便重了。
他沒有直接質疑慕卿潯,卻句句不離“社稷根基”,將個人的流言蜚語,與國家安危捆綁在了一起。
這比德夫人的手段,高明了何止百倍。
謝緒凌放下手中的玉箸,聲音平靜無波:“陛下多慮了。臣治家不嚴,致使內宅之事驚擾圣聽,是臣之過。至于流言,不過是柳黨余孽的垂死掙扎,妄圖借內帷之事,行構陷之實,動搖朝堂。陛下只需給臣一些時日,臣定會將這些藏在陰溝里的老鼠,一只一只揪出來,還朝堂一個清明。”
他將“家事”與“國事”清晰地切割開,又將矛頭引向了柳黨,直接攬下了所有責任。
趙洵臉上的笑意不變:“國師有此信心,朕自然是放心的。只是……”
他話鋒一轉,看向慕卿潯:“朕很好奇,謝夫人自己,是如何看待這些流言的?譬如那‘禍水’之說。”
他這是非要慕卿潯給出一個說法。
慕卿潯站起身,對著趙洵福了一福。
“回陛下,臣婦以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她的話,讓趙洵的動作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