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項城,已是一座死城。
隔著千里之遙,一股壓抑至極的氣息便已撲面而來。天穹之上,不再是青天白日,而是被一層厚重、粘稠的血色光幕所籠罩,如同一個倒扣的巨碗,將整座雄城囚禁其中。
“我們不能再往前了。”洛冰璃停下腳步,她的臉上血色盡褪,“城中護族大陣盡數開啟,靈力波動……前所未有。這絕不是普通的戒備。”
她的話語中帶著一絲顫抖。作為天機閣的圣女,她對陣法氣息的感知遠超常人。此刻在她眼中,天項城不是一座城,而是一頭匍匐在大地之上,張開了血盆大口的洪荒巨獸,正靜靜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
唐雪更是渾身冰冷,那血色的光幕刺痛了她的記憶,讓她想起了家族覆滅的那一夜,同樣是這樣絕望的顏色。她下意識地抓緊了手臂,指甲深深嵌入肉里,試圖用疼痛來驅散那份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項川卻只是抬了抬頭,打量著遠方的血色天幕。
“省得我找?!?/p>
平淡的三個字,不帶任何情緒,卻讓洛冰璃和唐雪同時一僵。
“項川!”洛冰璃的語調陡然拔高,“那不是尋常陣法!那是九幽血獄大陣!項家的根本所在!傳聞此陣一旦完全催動,足以煉殺大乘期以下的任何修士!你這是去送死!”
“送死?”項川終于側過臉,看了她一眼。
就是這一眼,讓洛冰璃所有未盡的話語全部堵在了喉嚨里。那不是詢問,也不是反駁,而是一種純粹的、不含雜質的漠然。仿佛她口中那能煉殺一切的絕世兇陣,在他面前,不過是個無聊的笑話。
*他在想什么?他憑什么如此平靜?*洛冰璃的心亂了。她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項川的強大與瘋狂,但此刻她才發覺,自己看到的,或許只是冰山一角。他平靜的表象之下,是她完全無法理解的深淵。
“你……你這個瘋子!”唐雪終于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壓力,她后退一步,指著項川,身體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你根本不在乎!你不在乎我們是不是會死在里面!”
項川把臉轉了回來,沒有理會她。
他這種無視的態度,比任何呵斥都更讓唐雪崩潰。她的仇恨、她的恐懼、她的掙扎,在這一刻盡數爆發。
“我恨項家!我做夢都想將他們碎尸萬段!”她幾乎是尖叫出聲,“可我不想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跟著你沖進一個必死的陷阱里!你告訴我,這不是瘋狂是什么?”
“你的仇人就在里面。”項川終于再次開口,他的話語像一把冰冷的鑿子,一下下敲擊在唐雪最脆弱的地方,“怎么,不敢了?”
“我……”唐雪語塞。
“你怕了。”項川陳述著一個事實,“你怕的不是九幽血獄大陣,也不是項家。你怕的是,你的仇恨,根本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堅定?!?/p>
*可笑的覺悟。仇恨這種東西,若無力量作為薪柴,連一縷青煙都無法燃起。*項川在心中自語。*她們的恐懼,源于對力量的未知。而我的平靜,源于對一切的已知。*
“不!我沒有!”唐雪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激烈地反駁,“我只是……我只是怕你!項川,你到底是什么東西?你根本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項川了!你比項家的那些劊子手,更讓我感覺……陌生,和恐怖!”
這句話,讓氣氛徹底凝固。
洛冰璃緊張地看著兩人,她想開口勸解,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唐雪的話,何嘗不是她內心的疑問?眼前的項川,強大、神秘,卻也冷漠得不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項川聞言,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