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楚王這個問題一拋出來,整個金鑾殿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了項川身上。
這可是一道送命題。
說重了,顯得你項川睚眥必報,得理不饒人,沒有容人之量,將來難當大任。而且,逼得太狠,萬一太子一黨狗急跳墻,引發兵變,這個責任你擔不起。
可說輕了,又顯得你軟弱可欺。你一個御史中丞,被人都刺殺了,還不敢吭聲,以后還怎么監察百官,糾劾不法?御史臺的威嚴何在?王法的尊嚴何在?
跪在地上的太子姬德,也抬起頭,用一種混合著怨毒和哀求的眼神看著項川。他現在唯一的生路,就在項川的一念之間。
姬蘭站在百官前列,也是暗暗為項川捏了一把汗。他知道,這是父王對項川的最后考驗,也是最難的一關。這一關若是過不好,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可能付諸東流。
然而,項川的臉上,卻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他上前一步,對著龍椅上的老楚王,深深一揖。
“啟稟大王,臣,有本要奏。”
他的聲音,不大,但卻異常沉穩,讓這緊張壓抑的大殿,都為之一靜。
“臣以為,此事,當分兩件案子來看。”
“哦?”老楚王來了興趣,“如何分?”
“第一,是刺殺之案。”項川朗聲道,“衛青、衛廉等人,以及其黨羽,目無王法,買兇殺人,罪大惡極,此乃國法之不容!其罪,當由三法司會審,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如此,方能彰顯我大楚律法之威嚴,還天下一個公道!”
這番話,說得是擲地有聲,義正言辭。將在場所有希望嚴懲衛家的官員的心聲,都給說了出來。
御史大夫趙孟,更是暗暗點頭。項川先將衛家黨羽定性為刑事罪犯,要求依法嚴辦,這就占據了法理的制高點,誰也挑不出錯來。
“那第二件案子呢?”老楚王追問道。
“第二件,則是太子之案。”項川話鋒一轉,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姬德,“太子殿下,乃國之儲君,未來的天下之主。然,其識人不明,受外戚蒙蔽,縱容奸黨,以致釀成今日之大禍。此乃失察之過,非謀逆之罪。”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太子姬德自己。
他本以為,項川會對他落井下石,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可沒想到,項川竟然主動為他開脫,將他的罪行,從“主謀”,降格為了“失察”。
這……這是什么操作?
姬蘭也皺起了眉,有些不解地看著項川。在他看來,這正是將太子一舉廢黜的最好時機,為何項川要……
“但是!”項川的聲音,猛然拔高,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太子之過,雖非在法,卻在于德!”
“身為儲君,當有明辨是非之能,親賢臣,遠小人。然,太子殿下卻親近奸佞,疏遠忠良,此為德不配位之一!”
“身為儲君,當有容人之量,以國事為重。然,太子殿下卻因一己之私,嫉賢妒能,黨同伐異,此為德不配位之二!”
“身為儲君,當有愛民之心,體恤百姓。然,太子殿下卻縱容外戚,在京畿之地,欺壓商賈,魚肉百姓,此為德不配位之三!”
項川每說一句,便朝前走一步。他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在大殿之中,振聾發聵。
他每說一句“德不配位”,太子姬德的臉色,就更白一分,身體,就更抖一分。
最后,項川走到了大殿中央,轉身,面對著滿朝文武,振臂高呼:
“國有長君,社稷之福!我大楚,需要的是一位明辨是非、胸襟廣闊、仁愛愛民的君主!而不是一個被外戚操控,連身邊是忠是奸都分不清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