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更漏敲過三響,寒意穿透了帥帳的簾布。
一陣壓抑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停在了大營最不起眼的角落。片刻后,謝緒凌的親兵引著一個風(fēng)塵仆仆的人,進了慕卿潯暫住的營帳。
來人是她派去北境的心腹,一個醫(yī)者。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張被風(fēng)沙刻滿疲憊的臉。
“小姐。”他單膝跪地,聲音嘶啞,“屬下回來了。”
“周伯如何?”慕卿潯沒有半句廢話,她親自倒了杯熱茶,卻沒有遞過去。
醫(yī)者垂下頭:“老將軍……人事不省。屬下帶去的參皇吊著一口氣,但箭簇淬了毒,傷了心脈,恐怕……”
他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jīng)再清楚不過。
慕卿潯的手停在半空,茶杯里的水汽模糊了她的輪廓。
“王忠的動作呢?”她問,語氣沒有絲毫波瀾。
“他以整肅軍紀為名,將周老將軍的舊部全部打散,調(diào)往各處險要。軍中斷糧已有半月,北境入冬,連御寒的冬衣都未曾發(fā)下。軍心……早已散了。”醫(yī)者從懷中取出一份用油布包好的密信,“這是最新的軍情,鐵壁關(guān)……破了。”
最后三個字,像是三枚冰冷的釘子。
慕卿潯接過密信,展開。
信上的字跡潦草而急促,每一個字都透著血與火的氣息。蠻族左賢王,親率三萬鐵騎,趁云州守軍換防大亂,突襲鐵壁關(guān)。守將是周伯的副將,糧草不濟,指揮失措,孤軍苦戰(zhàn)三日,全軍覆沒。
鐵壁關(guān)一破,北境再無天險。
“下去休息吧。”慕卿潯收起密信,終于將那杯已經(jīng)半涼的茶推了過去。
醫(yī)者退下后,她拿著那封薄薄的信,走向了帥帳。
謝緒凌剛巡營回來,甲胄未解,正用冷水擦臉。見到慕卿潯,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這么晚,有事?”
慕卿潯沒有回答,只是將手里的信遞給了他。
謝緒凌接過,只看了一眼,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他讀得很快,握著信紙的手因為用力,指骨咯咯作響。
“鐵壁關(guān)……”他重復(fù)著這個名字,像是在咀嚼一塊燒紅的烙鐵。
“何時的事?”
“三日前。”
“三日前?為何現(xiàn)在才到!”謝緒凌的質(zhì)問幾乎是咆哮出來的,“軍情八百里加急,三日!京城到鐵壁關(guān),快馬要多久?王忠在做什么?兵部在做什么?”
“他們在等。”慕卿潯的回答冷靜得近乎殘忍,“等關(guān)破,等人死。”
“等?”謝緒凌猛地轉(zhuǎn)身,一拳砸在旁邊的行軍桌上。桌上的筆架、硯臺應(yīng)聲跳起,摔在地上,碎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