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需要皇帝親自派太醫(yī)照料、還要借“秋狩”之名帶出來“曬太陽”的病人。
這本身,就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詭異。
御駕車輦內(nèi)。
皇帝似乎對剛才的話題失去了興趣,他轉(zhuǎn)而問起了軍務(wù)。
“北境的防線,如今是誰在主理?”
“回陛下,是副將陸遠。”
“陸遠?”皇帝想了想,“朕記得他,是個穩(wěn)重的人。但穩(wěn)重有余,銳氣不足。若北蠻來犯,他守得住嗎?”
“陸將軍深諳兵法,戍衛(wèi)邊疆,綽綽有余。”謝緒凌答道。
“是嗎?”皇帝不置可否,“朕倒是覺得,護國府離了你,就像一頭沒了牙的老虎。看著唬人,卻咬不了人了。”
謝緒凌的心沉了下去。
皇帝這是在敲打他,說他擁兵自重,說護國府只認他謝緒凌,不認皇帝。
“陛下,”他加重了語氣,“護國府上下,皆是陛下的兵。只要陛下一聲令下,無論臣在與不在,他們都會為陛下死戰(zhàn)。”
“好,朕就喜歡聽你這句話。”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你這句話,朕就安心了。這次秋狩,你就跟在朕身邊,給朕講講這些年北境的風(fēng)光。”
名為講述風(fēng)光,實為就近看管。
謝緒凌還能說什么?
他只能俯首:“臣,遵旨。”
終于,隊伍抵達了西山腳下的行營。
營帳連綿,守衛(wèi)森嚴。皇帝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出車輦,他伸了個懶腰,環(huán)顧四周。
“這里的地勢,倒是不錯。”
他的視線越過層層疊疊的營帳,最終落在了遠處半山腰上,一座被羽林衛(wèi)重重把守的獨立院落。
那座院落的位置極好,視野開闊,陽光充足。
皇帝轉(zhuǎn)過身,對著謝緒凌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緒凌啊,你看,站得高,果然能看得更遠,也看得更清楚。”
說完,他便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向著最大的那座明黃營帳走去。
謝緒凌站在原地,寒風(fēng)吹過,衣甲冰冷。
他順著皇帝剛才的視線望去,那座半山腰上的院落,像一只孤零零的眼睛,正冷漠地注視著山下的一切。
注視著棋盤上的每一個人。
現(xiàn)在,輪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