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驚鴻回到自己的院子時,春兒正好提著一個食盒從外面進來。
“王妃,您回來啦。膳房燉了銀耳蓮子羹,奴婢給您盛了一盅。”
“嗯,放著吧。”柳驚鴻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目光落在院角那幾盆半死不活的蘭花上,“春兒,這幾盆花,瞧著是活不成了。”
春兒苦著臉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按時澆水了,可它就是一天比一天蔫。”
“我剛才在路上,瞧見后院廢圃里,長著一種野草,葉片細長,開著紫色的小花,瞧著倒是很有生趣。”柳驚鴻說得漫不經心,像是在回憶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你去帶上綠萼,就是我方才新調來的那個丫鬟,讓她去給我挖幾株回來,就種在這花盆里。名花養不活,養幾株野草看看也好。”
春兒雖然覺得王妃的想法有些奇怪,拿野草當花養,但她不敢多問,連忙應下:“是,王妃。奴婢這就帶她去。”
“多挖些土回來,就用那里的土,我瞧著那土黑乎乎的,興許肥力足。”柳驚鴻狀似無意地補充了一句。
“好嘞!”
春兒領命而去,很快就帶著一臉興奮又忐忑的綠萼,拿著小花鋤和竹籃,往后院的方向去了。
柳驚鴻坐在石凳上,端起那碗銀耳蓮子羹,用小勺輕輕攪動著。她沒有喝,只是看著。她知道,從她開口讓綠萼去挖土的那一刻起,至少有三道以上的視線,會牢牢鎖定在后院那片廢棄的花圃上。
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一切都必須擺在明面上,合情合理。一個心血來潮的王妃,厭倦了名貴花卉,想養幾株野草來解悶,這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
時間一點點過去,一碗羹湯從溫熱變得徹底涼透。
終于,春兒和綠萼的身影出現在了院門口。綠萼提著一個沉甸甸的竹籃,春兒在旁邊幫著扶著,兩人臉上都沾了些泥土,卻難掩興奮。
“王妃,您看!挖回來啦!”春兒獻寶似的將竹籃提到柳驚鴻面前。
籃子里,幾株帶著紫色小花的野草,連著一大坨黑褐色的泥土,靜靜地躺在那里。
“嗯,不錯。”柳驚鴻放下湯碗,站起身,走到竹籃前。她伸出手,沒有去碰那幾株野草,而是直接捻起了一小撮泥土。
春兒和綠萼都好奇地看著她。
柳驚鴻將那撮土放在指尖,輕輕地捻動著。
粗糙的、帶著顆粒感的觸感從指腹傳來。土壤很黏,濕度比看起來要大,而且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陰涼的觸感。她將手指湊到鼻端,那股混雜著植物根莖和礦物氣息的異香,此刻無比清晰。
她的腦中,前世的毒理學知識庫被瞬間激活。
“顏色暗褐,質地黏膩板結,有別于尋常腐殖土……”
“氣味微甜帶澀,混有極淡的硫磺或雄黃類礦物燃燒后的氣息……”
“能抑制周圍大多數植物生長,具有強烈的排他性,證明其成分對植物根系有毒害作用……”
“氣味經久不散,說明其主要成分并非易揮發的物質,而是某種穩定的化合物,已經深度滲透并改變了土壤結構……”
一條條分析在腦海中飛速閃過,最終指向了一個可怕的結論。
這不是普通的毒。這是一種復合型慢性神經毒素。